“徐先生现在如何了?”即便是看到姬晔的神色没有悲愤莫名,范爱农也不太敢确定徐锡麟有没有生命危险,徐锡麟的个性太刚烈了,绝不可能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中置身事外躲在安全的地方。
“徐先生?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姬晔冷笑道。
范爱农没想到姬晔突然间凶相毕露,不过见过这一路的杀戮,他对死亡并没有畏惧,而是感到一种困惑。杀人实在是太过于容易,砍下几百颗脑袋,堆积起数百具尸体,亲眼见到这些原本根本想象不到的场面之后,死亡根本不难想象。范爱农对可以想象的事情从不畏惧,他平静的问道:“杀我不是什么大事,能告诉我一个理由,让我死也死的明白。”
这样的问题倒是大出姬晔的想象,如果范爱农为自己狡辩,或者证明自己是什么“好人”,是什么“同情革命的人”,姬晔就会毫不客气的处决掉范爱农,倒是范爱农这种问题让姬晔无法回答。瞪着范爱农看了几眼,姬晔知道自己也没有时间纠缠,她问道:“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我来送信,也来看看浙西分部到底如何了。”范爱农坦然答道。
“信送到了,浙西分部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你准备接下来如何?”
“我准备见见徐先生,不管这件事以后到底会如何,我要和徐先生一起面对此事。一路上我见北洋军杀了那么多人,不管这件事大家怎么想的,我都要跟随徐先生。”范爱农说的极为决绝。
不管心里面怎么想立刻把范爱农等人就地枪决,姬晔依旧做不出这样的决断。对她来说,敌人并不是范爱农这些人,而是远处的北洋军,姬晔命道:“很好,把范爱农这三个人捆了,给徐先生送去,是生是死都由徐先生定夺。”
范爱农也不抵抗,任由人把自己捆了押着向长兴县城方向去了,他扭头看了看姬晔带领的队伍,只见他们毫不停顿的沿着小路向山下去了。想来是去抄北洋军的后路。
尽管被捆的结结实实,范爱农却没有丝毫停顿,他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向着长兴县城以最快速度走着。只要见到徐锡麟就能解开心中的迷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会死在这场可怕的屠杀中,光复会总会与浙西分部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押送的士兵见到徐锡麟如此认真,倒也没有为难他,先是把范爱农捆在背后的手捆到了前面,见范爱农又跌到了几次之后,干脆就把绳索捆在范爱农等人腰间,虽然也有监视的意思,不过此时天已经黑了,这样也不容易掉队。
不知在黑夜中跌了多少跤,范爱农等人终于接近了长兴县,夜空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不过这味道与屠杀带来的味道完全不同,屠杀的感觉四冰冷沉重的压力,而这里的味道中带给人的则是一种沸腾般的强烈感觉。
长兴县城并没有陷入黑暗,城内高高挑起的电灯照亮了街道,被炮火摧残过的县城内有不少残垣断壁,但是人们并没有躲在自己家里面。一队队的人在军人以及穿着短衣左臂上扎着白毛巾的人带领下有序的安置在县城内。
三人被带进了指挥部,徐锡麟没想到范爱农居然会被带来,讶异的看了好一阵才真正确定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弟子。“爱农,你怎么会来这里?”
范爱农简单的叙述了自己的目的,又说了一番来时所见的事情,他大声问道:“徐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杀到这样的程度?大家就算是义气不合,大不了一拍两散。”
徐锡麟苦笑道:“爱农,为什么杀成这样,你路上遇到的北洋军不已经说明白了么?跟随浙西分布的杀,加入农会的杀,得罪过士绅地主的杀。抵住士绅支持总会,支持北洋。我们浙西分部虽然根本不想参与战争,不过我们既然支持百姓,支持靠自己劳动生活的人,在总会和北洋眼中,我们就是敌人,就是人民党那边的人。”
“只因为如此么?”范爱农明白了徐锡麟所说的内容,但是他还是没办法理解这里面的道理,“就算是人民党夺了天下,这些士绅也没有活不下去。就我所知不少人民党治下的人即便是土改之后,日子过得并不算差。”
对自己的这个傻徒弟,徐锡麟实在是无语了,其实在战争爆发之前徐锡麟也是这么认为的,即便是战争失败,人民党也只是杀戮敌人而已,这也是徐锡麟为什么不愿意参与战争的原因,只要没有参与战争,没有造下血债,徐锡麟认为就有可能与陈克进行商谈的可能,土改可以更加温和些,可以尽其所能的给士绅地主一些补偿。但是这些都已经不再可能,莫说人民党以后只怕不会饶了这帮开了杀戮的北洋军,就算是人民党能放过这些人,徐锡麟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
“爱农,你已经见到这些,却准备如何?”徐锡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