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写写文官的条令原稿,军队上的事情我不懂。那些部分的文稿还得文青你亲自来写。”尚远很认真的答道。
“好,我这就去准备劳军的事情。我会在岳张集召开会议,十天内拿出手稿。”
“我也是十天。”
尚远和陈克都没有继续闲聊的打算,确定了工作安排。就各自干自己的事情。
陈旅长要来劳军的消息被柴庆国带回到部队之后,就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安徽的艺人比较多,对于“犒赏三军”大家都从各种文艺渠道听说过。当天晚上,部队气氛很是兴奋,战士们都十分期待明天的犒赏。
赵承年身为一团的普通战士,在宿营地听着同志们兴奋的讨论,心里面却有些忐忑。他是岳张集一个普通佃农的儿子,父母都在,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家其实也有两亩地,不过五口人靠这两亩地根本无法养活自己。所以他家干脆就把地佃给了别人,然后自己给别人种地。对于这种土地很少的小户人家来说。佃出去的土地至少有点收成,给别人种地也有些收成。
人民党还在上海的时候,那时候以黄浦社的名义进行的社会调查里面,就发现了这个社会特点。人民党的报告对此是如此评价的,“并非这些农民不肯一面种自己的地,一面租别人的地种。而是因为农村土地呈现星罗棋布的布局。两亩地可能会分成四五处,相聚很远。以普通的家庭而言,同时耕种这些地,并且把这些地同时照顾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就出现了地主也佃地,贫农也佃地的奇特情况。”
而赵承年心里面忐忑不安的是,自己家的地契在水灾中被坏了。经历了水灾之后,所有的地垄都荡然无存。根本不可能再想准确找回自己的土地。遇到这种情况,本来应该靠宗族长老的威信,不过这种大灾之年后,那些宗族长老们肯定先考虑自己家的利益。如果是大族还好说些,赵家在本地是小户,根本不可能争得过那些大家族。自己家的地肯定要不回来多少的。打架打不过人家,就是拼死又有啥用呢。
保险团的船前来救人的时候,赵承年的父亲因为在水中丢失了地契。已经准备投水自杀。还连带着一个保险团的战士一起掉进了水里面。也幸好是保险团对于战士的保护到位,大家腰间都有绳子连着,总算是把两个人都给救了上来。保险团的船队把救出的百姓送去岳张集,张有良对被救上来的群众拒之庄外,保险团只好把他们带回到县里面。
反正赵家在岳张集也不是什么有势力的人物,保险团把他们带回来,他们也就认了。赵承年一听说保险团在招人,就毫不迟疑的和弟弟赵承日加入了。在这个时代,有人才有力量。他加入保险团的目的很简单,“靠上大树好乘凉”,保险团人多势众,自己只要好好的卖命,得到了赏识,以后要回自己家的地就有了些靠山。
所以赵家兄弟在保险团里面非常卖命,让他俩感到幸运的是,保险团里面大大小小的头领们虽然谈不上多么平易近人,但是也从不欺负人。最重要的是,大家干的活辛苦些,却总让吃上饭。不过赵承年有件事很不习惯,甚至有些担心,那就是保险团的战士吃什么,头领们也吃什么,完全没有传说中头领们吃肉喝酒开心快活的模样。这说明保险团并不是那么富裕,不富裕的话那就很难长久。这保险团看来未必是未来的靠山。
但是后来当赵承年看到这凤台县的“百里侯”尚远县令和保险团是一伙的,这才算是放了心。在地方上县令就是王法,县令一句话那就是天。有尚远县令撑腰,自家的地肯定能解决的。人有了盼头自然就大大不同,赵承年更加卖命的干活。倒是赵承年的弟弟赵承日却有些懒散起来。干活不甚努力,反倒是更喜欢和部队里面的干部们凑近乎。部队的政委是何足道,他偏偏不吃这套。几次训斥赵承日工作不认真。这赵承日热脸贴了冷屁股。整个人完全懈怠了。
保险团攻打岳张集的时候,赵承年跟着大部队没赶上打硬仗。干掉张有良,保险团就占了岳张集。接着就是部队大调整,保险团一方面大扩军,另一方面把一些人清理出了队伍。这些人当中就包括赵承日。或许是跟着弟弟一起被牵连,按照赵承日的表现,应该怎么都混个班长当当。但是偏偏没有,他现在还是个普通战士。
这次保险团垦荒,看着不管是谁的地都先占了,却偏偏不提任何关于分地的事情。这让赵承年十分别扭。保险团到底要做什么呢?赵承年知道很多战士都对此颇有怨言,这也是最近部队里面人心浮动的原因。部队的干部们虽然讲了一遍又一遍,现在分了地就要好久,光把时间花在分地上,还要不要抢种抢收了。大家心里面明白这个理,可是明白这个理不等于就能接受。
听说陈克旅长要来劳军,赵承年觉得自己该问问旅长这地到底要怎么处理。在保险团也有几个月了,虽然工作辛苦,士兵委员会的工作不是很有时间。但是好歹参加了这么多次会议,赵承年好歹也敢当众说话了。他见过陈克旅长,那么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长得威风的很。虽然干活的时候很凶,平日里却很随和的一个人。赵承年心里面希望陈克旅长是能够主持公道的。但是真的想着要去求陈克旅长,赵承年又害怕了。
在忐忑不安中,赵承年听到部队吹起了熄灯号。排长们,班长们开始集合部队,然后带着部队去睡觉。现在部队算是半野营。地湿,土墙也没办法垒,也就是简陋的草棚子,常常的破木板上铺上了草,众人就这么睡了。
虽然还想多想想,可是白天的劳动太重,赵承年脑海里面突然间就一片空白,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