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阻止薛青说话,涩然道:“是我技不如人。”
东方辞却兴致高昂收回棋子道:“没事没事,多下几次就好了,再来一局,这次我客气点。”
太子修长白皙的手指颤了颤,迟疑着没有动手。
薛青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故意让太子难看的还是让我难看的。
这次两人下棋时间很久,久到半个时辰之后,三皇子携着酒气踉跄而来。一袭藏蓝华袍不复往日整洁矜贵,松散又凌乱,飘飞衣袂上甚至沾染了腐叶泥灰。
横眉淡扫依旧凌厉,然而发红的眼圈已经放弃了伪装,风流少年郎萎靡不振,似乎风吹便倒。
太子败下阵来连声讨饶:“输了输了,技不如人,赟儿,你陪状元公来一局。”
他对于三皇子这等失态,似乎好不奇怪。
“大哥,东方辞这种高手,咱们跟她下棋不是自取其辱吗,不下。”三皇子原本俊朗疏阔的脸上尽是哀伤与痛苦。
可他看向东方辞的时候,一双眼睛里又满是愧疚,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倔强的忍着。
“赢了这一局,大哥就饶了你这衣衫不整之罪。”太子上下打量他,眸子陡然严厉。
“切,你都赢不了,我怎么行,哎,来吧来吧,来一局。”在太子的目光注视下,他改了口。
看着三皇子良久,明明两人分开的时候三皇子还衣衫飘逸,怎么下个棋的功夫,便像是爬过老鼠洞似的脏乱?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如此疲惫。”
三皇子摆摆手,没精打采道:“去了趟明宗河。”
“赟儿,你去明宗河做什么?”太子好奇问道。
“大哥,我……我去找个人。”三皇子瞳孔有些发散。
“殿下找到了吗?”东方辞手持黑子,当先落下一子,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说了一句,他竟真的去找了。
可就算去找,也已经是骨灰沉河,哪有什么踪迹。
“哎……”三皇子长长一叹:“怕是此生再无缘相见了。”
“万水千山,总有相逢之日,殿下何须急在一时。”她故作不知,刻意歪曲三皇子话中的意思。
“她死了。”三皇子有些失神。
“节哀。”东方辞宽慰。
太子则是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道:“人生一世太苦,有时候死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你要多多自我疏解才是。”
他以为三皇子的属下死了,因此,隐晦的安慰。
见太子伤感,三皇子不敢再颓废影响大哥心情,忙打起精神,运功调息,心中一腔愤懑,全都发在了棋盘之上。
“殿下好凌厉的棋风。”东方辞持棋感叹。
心知三皇子为何伤心,她便固守棋子,轻而易举的将他的杀招化解,而后,一举攻城,端的是润物细无声。
三皇子看着棋盘哑然失笑。
“哈哈哈,人生如棋,难以捉摸啊……”最后一个啊字,满是叹息与不甘。
东方辞拱手道:“下臣惶恐。”
三皇子忙摆摆手:“东方辞,我不是对你,只是感叹人生无常罢了。”
“下臣明白,剪不断,理还乱的是离愁。悲愁苦恨不过是转眼间罢了。”东方辞委婉劝说。
三皇子一怔,看着她灵动的眸子里一抹洒然,不由沉默。
他很想问,你已经忘了凌云霄了吗。
可凝视半天,终究没有问出口。
太子看着这两人,目光也复杂起来。
花园拱门外,一个梳着凌云髻的浅绿宫装女子,两朵珠花,身子高挑,宛若石窟壁画中的美人。
她就站在那拱门正中,驻足行礼:“殿下,到用餐的时间了。”
东方辞看向她,赞道:“好一个致韵无双的大美人儿,我还以为太子这里只有一个薛管家呢。”
薛青含笑点头,道:“东宫女子,只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