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料上的花色,其实很是挑人。裁缝在做的时候,也曾说过,这不料虽看着雅致,却容易压人,极易将人衬得面容黯淡。但做出来之后,虞嫣穿在身上,却全然没有招架不住的感觉。她的皮肤白皙,五官明丽,穿上之后,反而衬出几分端庄而冷艳的气质来。
至于配饰,虞嫣挑选地并不花哨。她从少府前几日送来的宫样花簪里挑选了与衣裳相配的,然后让工匠用珍珠和细碎的宝石装饰点缀,与身上花纹的色泽质地互相呼应,雅致而不寡淡。
这一切,虽都是宫中样式,却并不中规中矩,处处藏着心思,连碧鸢看了也一脸惊艳。
除此之外,虞嫣在妆容上也下了一番功夫。王熙送来的那些秘制脂粉确实不错。虞嫣研究了一下京中最近时兴的妆容,做了些改进,显得更自然,将肌肤衬得娇艳。
“好看是好看,”待虞嫣打扮完了之后,碧鸢虽称赞不已,却道,“可姊姊若太出风头,只怕会引人侧目。京中的那些贵妇可不是好相与的,定然议论不少。”
虞嫣却看着她,忽而问:“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比较像外面流言里面的哪一种?贤良闺秀还是狐狸精?”
碧鸢犹豫了一会,说:“狐狸精。”
不料,虞嫣却露出满意的神色:“狐狸精就对了。”
碧鸢讶然:“为何?”
虞嫣自信满满地在镜前照了照,仿佛一个即将上阵杀敌的战士:“贤良闺秀在故事里都是被欺负得死死的,狐狸精才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碧鸢:“……”
去往熙晖园的路上,萧寰仍然跟从前一样,让虞嫣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李泰等侍卫对护送萧寰出门已经颇有经验,提前派人将王府前的街道戒严,免得那些来孜孜不倦想一睹萧寰真容的人聚集堵塞。
马车在侍卫们的护送下,辚辚驰出王府,朝赵府所在的东城而去。
一大早,赵茹就起身梳妆,穿上了杨氏为她准备的新衣。
她还不满十七岁,却已经长得窈窕娇美,打扮起来之后,更是连侍婢们都称赞不已。
“我这女儿,当真是光彩照人。”杨氏穿着一身贵重的衣裳,一身珠玉琳琅,宝光生辉。
她拉过赵茹的手,笑盈盈道:“殿下若是见了,定然也会动心。”
赵茹看着杨氏,却并没有她那样的喜色,只抿抿唇。
这时,杨氏身边的一名仆妇走进来,向杨氏禀报:“夫人,玟女君那边来了消息,说她今日不去千秋节了。”
杨氏露出讶色,问:“为何不去?”
仆妇讪讪:“据说是又为了荀郎纳妾的事,昨夜吵了起来,还哭了一夜。”
杨氏皱眉:“纳妾?上次不是吵过了,怎又闹了起来?”
“不是上次那位。”仆妇道,“荀郎近来去了一趟钱唐,在那边看中了一名歌伎,甚是喜欢,带回京来定要纳妾。玟女君不愿意,这才闹了起来。”
赵茹听得这话,诧异不已。
她的姊姊赵玫,五年前嫁给了同为京城高门的荀氏。婚后,她生下了两儿一女,算得圆满。只是夫婿荀笙有些不长进,花心贪色,才成婚五年,就已经纳了三个妾,如今竟又要纳第四个。
杨氏面色沉下:“那荀家舅姑如何表示?”
“荀家舅姑的脾性,夫人也是知道的。”仆妇道,“他们只有荀郎这么一个儿子,哪次不是一边好话说尽一边拉偏架。玟女君闹起来,也是气不过。她还让人带话来,说想回家住几日。”
“好端端的,回家做甚。”杨氏即刻道,说着,神色安定下来,“让韦管事到荀府去一趟,看看她如何了。回家也不必了,今日是千秋节,我要到宫中去,回来再到那边看她。”
仆妇应下,却道:“荀家舅姑那边……”
“他们不管好儿子,还不许我女儿发脾气么。”杨氏冷冷道,“阿玫又不是无子,这夫婿却是好,纳妾一个接一个,就算要赔礼也该是他们。”
仆妇连声称是,忙去传话。可才出门,又被杨氏叫住。
“你告诉韦管事,”她想了想道,“说话分寸拿捏着些,阿玫若抱怨哭诉,也多劝着,一切和为贵。”
仆妇应下,走了出去。
“母亲,”赵茹忙道,“我们还是去先看一看姊姊。”
“有甚好看。”杨氏却道,“我等此时若上门去,别人看在眼里,岂不是要说我等竟为了一个妾急哄哄地闹到亲家里去么?传出去,岂非要说你姊姊善妒,我家教女无方?”
赵茹还想再说,这时,仆人来报,说广陵王殿下的车马已经在路上了。
杨氏闻言,随即露出笑容。
“殿下来了,快快出去,莫让他久等。”说罢,杨氏吩咐侍婢们带上物什,牵着赵茹的手,往门外而去。
赵府门外,车驾已经停好,成群的仆婢列队在周围,手里捧着各种器物。没多久,众人便远远望见广陵王府的车驾和仪仗开来,威风凛凛,颇是壮观。
“看见不曾?”杨氏微笑地对赵茹说,“你将来做了王妃,无论去何处,都这般风光。”
赵茹望着那边,却兴致缺缺,心里只想着姊姊赵玫。
在广陵王的仪仗面前,赵府众人自不敢怠慢,忙恭立在府前迎候。
王府中一名随行的管事潘全走过来,向杨氏母女行礼,道:“殿下吩咐小人过来,请夫人和女君登车,而后,随殿下一道往熙晖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