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道:“殿下给王长史的信,小人已经在见圣上之前,先一步派人送去了。那边尚无回音,不过前不久,寿阳侯就弄出了一个大动静。”
“哦?”萧寰问,“甚动静?”
“鲜卑和匈奴右贤王那边突然有了异动,开始南进。朔方只有王长史主持局面,压力甚大,于是寿阳侯又联合了一干重臣向圣上进言,让汪政调任朔方刺史,暂代殿下行使征西大将军府之职,对付鲜卑和匈奴。”李泰道,“圣上许是考虑着万一殿下回不来,朔方总要有人顶住,便应许了。”
萧寰目光一沉。
“这是何时的事?”他问。
“就在五日前刚刚定下,现在传诏的使者恐怕还在路上。”
并州刺史汪政,萧寰打了多年交道。他也出身将门,是袁广的姻亲和心腹。
朔方是个很特殊的地方,论地盘和地位,它仅与一州相当,却可将周遭诸州的兵权统筹管辖,可谓绝无仅有。
袁广一向对萧寰手中的兵权虎视眈眈,想收入手中。一直以来,他千方百计地将汪政安插到朔方,图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顺理成章地将征西大将军府收过去。
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殿下,”李泰皱眉道,“小人和卫琅谈论过许多次,觉得殿下遇刺之事,与上回颇是相似。且目前来看,袁广获益最大,应当是他主使的?”
萧寰沉吟,摇头:“此事恐怕不是明面上看的这般简单,不可妄测。你方才不是说父皇追查了么?结果如何?”
“毫无结果。”李泰道,“当日跟随殿下去狩猎的那几个羽林士兵,审讯时都坚称不知,但没过几日,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狱中,连同头领也在家中服毒自尽,廷尉的线索全都断了,只得再着手从别处追查。”
萧寰目光深沉。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想要他性命的人,无疑是下了一个极大的赌注,为了摘清自己活着转移视线,定然什么都会做得出来。
“知道了。”萧寰道,“明日,孤便会去见父皇。”
李泰露出笑意:“无论是圣上还是朝中的人,见得殿下回来,定然会欣喜。”
萧寰也淡淡地笑了笑,却望了望外面。
他估计着,虞嫣应该差不多沐浴过了。
那是一桩比对付刺客还让他头疼的事,萧寰心里深吸口气,披上衣服,走出门去。
虞嫣把头发和身上洗干净,又在热水里泡了许久,直到觉得水凉了,才终于起来。
心里不是不沮丧。
这里没有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也没有厚实柔软的浴巾,一切又变成了上次的模样。
都是因为萧寰。
看着周遭的一切,她刚刚因为泡澡舒缓下来的心情又变得暴躁起来。
虞嫣用巾子擦干身上的水,把头发裹起来,穿上衣服。
再回到屋里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萧寰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坐在榻上。
虞嫣看到他,只觉怒火又冲到了脑门,冷着脸走进去,不理他。
这边没有吹风筒,要快点弄干头发,只能在火盆边上烤一烤。
她自顾地坐到炭火边上,将头发放下来。
正擦拭着,忽然,身旁传来动静。虞嫣看去,却见萧寰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帮你。”他说。
虞嫣不想说话,也不理他,自顾地擦着。
萧寰道:“你这般就算忙到下半夜也弄不干,还会将头发烧着。”
虞嫣听得这话,有些犹疑。
萧寰不多言,从她手中接过巾子:“背过身去。”
虞嫣虽然不乐意听他指挥,但知道在这事上倔强没有意义,于是仍然冷着脸不说话,不情不愿地转身背对火盆。
萧寰擦拭头发的动作很是熟稔,力道却柔和,虞嫣的头发在他手里摆弄着,头皮上传来丝丝麻麻的牵扯。
“你是恼我不让你过来,还是恼我骗你?”过了一会,萧寰道。
他不提这话还好,现在提起来,虞嫣只觉恼怒冲上心头。
“你答应了的。”她语气冷冷。
“我不曾答应。”萧寰道,“你昨日在医院里提起的时候,我便说不可。”
“你后来也没有阻止。”虞嫣道。
“我阻止有用么?”萧寰道,“道理我都说清了,可你全不放心上。”
虞嫣转过头来,瞪着他:“所以你就骗我?那酒是你故意打开的是不是?你知道我一定会忍不住!”
萧寰并不否认,毫无愧色。
“我总不能一拳将你打晕。”他说。
虞嫣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