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寰看着虞嫣的身影,没说话。
当时的情形,他大体记得一些。
虞嫣将他扶进屋子里,给他脱下湿衣服,裹上毯子。然后,她开着车,将他带了出去。
路上,萧寰只觉意识越来越模糊,只隐约知道自己被人从车里抬下来,四周吵吵嚷嚷,光影交错,而后,就再也没有了记忆。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片刻,道:“多谢。”
虞嫣却眨眨眼,道:“如果换过来,我遇到了大麻烦过去找他,你会不会帮忙?”
萧寰道:“会。”
“那不就结了,这是我们约好的。”
萧寰还想说话,虞嫣忙道:“你先躺着,不要乱动。”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把萧寰腋下那根小棒取出来看了看。
“三十六度八。”她的神色看上去挺满意,“还好,没在发烧。”
空气中有些淡淡的气息,似乎是她衣服上的香味。
也许是夜里睡得不太安稳的缘故,虞嫣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很好。长长的头发编作松软的辫子垂在肩上,睫毛下,目光明亮。
有那么一瞬,萧寰觉得自己在做梦,唇角不由弯起,觉得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你一直在此处?”萧寰看着她,忍不住问道。
“嗯。”虞嫣说,“这些天刚好没什么事,我就留在这里照顾你。”
心中蓦地一暖,萧寰正要在说话,门又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带着三两个白衣女子走了进来。
虞嫣看到他,微笑地打招呼:“龚医生来了。”
“虞女士。”龚医生语气客气,说罢,走到萧寰身边,一边翻开被子查看伤口,一边询问他感觉如何。
萧寰一一回答着,却对自己这么敞开了露在众人面前很是不自在。
他盯着医生手里的被子,再往下一点,就到了胯下,而他知道,那里插着管,什么也没穿……
不由地再看向虞嫣,却见她也跟着那龚医生看着他的伤口,神色认真。
萧寰肌肉紧绷着,只觉脖子发热。
“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幸好没多久,那被子就被重新拉上,龚医生露出微笑,对萧寰道,“你那个伤情,要是换一个人都未必能撑过来。好好休息,注意不要乱动,明天就能正常吃东西了。”
萧寰应下。
虞嫣在一旁连忙问道:“他没事了么?”
“当然还要观察。”龚医生说罢,感叹道,“这一行也太危险了,不是说都是道具么,怎么也能捅出这样的口子?”
道具?萧寰怔了怔。
虞嫣神色自如,也叹口气:“武打演员就是这样,难免的。”说罢,她又向龚医生问了些萧寰的病情和注意事项,寒暄了一阵之后,众人离开,门重新关上。
“你跟他们说我是武打演员?”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萧寰问道。
他知道武打演员是什么,就是剧本里被虞嫣一招撂倒的那几个壮汉。
“不然怎么说。”虞嫣在萧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道,“说你跟人斗殴,然后把警察招来么?”
萧寰明白过来。
“说到这个,”虞嫣看着他,“你还没说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萧寰知道到了这个地步,那事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
于是,他躺在床上,慢慢地将那夜遇袭的事扼要地说了一遍。
虞嫣听着,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你不是皇子么?”她说,“还是什么大将军,怎么会有人敢对你下手?”
“为何不敢?”萧寰神色平静,“自从我降生,便一直挡着许多人的路。”
虞嫣愣了愣。
她知道萧寰从前一直被滕氏敌视,出走拒婚之后,更是被滕坤忌恨。但滕氏已经倒台,萧寰又功勋显赫受人爱戴,虞嫣一直以为他必然可以风光无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你挡了谁的路?”她问道。
“多了。”萧寰淡淡道,“争皇位的人,争天下的人,权势倾轧,永远无穷无尽。”
提到皇位,虞嫣想起了从前卫琅跟她说过的事。
他说自从几年前太子出意外死去之后,皇帝就一直没有再立太子,朝廷中围绕着立陈王还是立梁王争来争去。而萧寰作为手握重兵的人,一直是两方拉拢的对象。
虞嫣也算在名利场中摸爬滚打过,知道一些斗争哲学。对于有些人而言,自己拉拢不到的好处,还不如将它毁掉,以免落入外人之手。
萧寰这次遇袭,恐怕也是这个道理。他无论加入哪一方,都会对另一方产生威胁,那么对任何一方而言,其实都有将他除掉的理由。
“那……对你下手的到底是谁?”虞嫣问,“你有怀疑的人么?”
萧寰摇头。
“谁都有可能。”他目光平静,“到底是何情形,待我回去之后,自会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