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亮了, 严星河赶在彻底天亮前回值班房眯了两个小时,闹钟响起, 已经是早上七点。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 半阖着眼摸索过去洗手间,匆忙冲了个澡,打理好自己, 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
精神抖擞的回到办公室, 里头人已经坐满一屋子,有人在打印病历, 有人在吃早饭, 是一天中难得的热闹时间。
“严师兄, 吃面包啊。”有个规培生见他进来了, 就递了递自己手里的一袋牛角包。
严星河向他道声谢, 伸手拿一个面包, 咬了口,含糊着问林海:“你们昨晚那个心梗的怎么样?”
“已经送ccu了。”林海摇摇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严星河还睡了两个小时呢, 他整个通宵就没歇过。
先是看门诊, 又去介入室参与抢救, 回来以后又要写抢救记录和转科记录, 折腾完天已经亮了。
“我烟都抽完了。”他又摇摇头, 唉了声, “你们说我今天回去申请加班补贴能成功不?”
他说的是跟家里领导申请买烟的钱,严星河想想见过的那位嫂子,当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于是摇摇头, “我看难,你要不然把烟给戒了。”
“……你一个骨科佬,不抽烟不喝酒,很不合群啊。”经常呸了他一声,吐槽道。
严星河刚想说吸烟对肺不好,就听见护长在外头远远吼了声:“医生们!交班啦!”
那声音中气十足,洪亮到好似能穿破云霄。
何秋水睡得正香,忽然间便抖了一下,好像听到了来自森林深处的一声吼,树叶扑簌簌的晃动,片刻后又安静下来,她便也放下心来,继续悠闲的徜徉在梦乡里。
“昨日交班,病区总人数……”照旧是从护士先开始,然后到医生,外科这边是严星河交班,但交班记录是小杜医生写的,他照着读就是了。
恰好这天是周五,例行是主任大查房时间,医生交班完以后,洪主任都没说什么,只问护长:“护长有什么要说的么?”
护长说没有,他手轻轻挥了挥,“走罢,我们去看看病人。”
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往病区走去,先去查抢救室里躺着的几个危重病号,然后一路查到留观区,一圈下来,已经九点多了。
因为本院的科室设置,急诊外科是没有住院病人的,外科来的病人如果需要住院,都会送到楼上相应的科室去,所以严星河跟着查完房后就没什么事了。
“下班,下班。”这倒是比在病房时要舒服些,交完班就能回去了,不必再忙半天。
他说了一句,脱白大褂时才想起何秋水来,也不知道她走没有,还是说还没睡醒。
于是他又把白大褂的扣子给扣上了,转头对小杜医生道:“小杜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再走。”
说完就直接出门,走到护士休息室门前,抬手刚要敲门,就见面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一个护士,“……严医生?”
“丹姐,昨晚来借宿那个……还在里面?”严星河指了指屋里,压低声音问了句。
这是昨晚开门放何秋水进去睡觉的上夜的值班护士,她点点头,侧身让严星河进来,“还没醒呢,你小心点别吵醒她。”
门开着,光线就从门口涌进还拉着窗帘的昏暗室内,严星河借着日光,看见最里头那对上下铺的下铺里鼓起一个小包包。
走近一看,只见何秋水正抱着被子侧身睡着,一条腿露在外面,搭在被面上,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严星河低头看见她足踝和脚背上的伤疤,纱布早就拆了,可是疤却留了下来,终究是白玉微瑕。
“睡得可香,早上大家洗脸刷牙都没惊醒她,真不认床。”丹姐笑着叹了口气,又好奇道,“严医生,这是你女朋友?”
严星河又无语了,“……就不能是普通的女性朋友?”
“嗯……”丹姐沉吟一瞬,“主要是吧……这世上就很少有什么单纯的男女友情,除非这女的太丑,或者这男的不行。”
您可真会扎我的心我的大姐!
严星河啼笑皆非的解释道:“她是我以前的病人,后来成朋友,昨晚来了个绞窄性肠梗阻的,是她朋友的爸爸,就过来看看,太晚了不好让她一个人回去就留这儿歇歇。”
顿了顿,他又道:“她你不认得,她家糖水你一定喝过,何氏糖水铺,你们不是挺喜欢他家糖水的么。”
“原来是他家闺女儿啊。”丹姐恍然大悟的哦了声,有些惊讶的又瞅了两眼何秋水。
何秋水这时似乎被他们的说话声影响到了,动了动,有些想醒过来的意思。
严星河垂头看了她一眼,干脆弯腰伸手摇了摇她的肩膀,“小老板娘?何秋水?醒醒,吃午饭了。”
何秋水被人摇了摇,眼睫毛颤颤巍巍的,半晌才睁开眼,脸在被子上蹭了蹭,“严医生,您来查房啊?”
声音含含糊糊的,严星河一听就乐了,“还没睡醒啊?你都已经出院两个月了,还查什么房。”
何秋水闻言就愣了愣,眨眨眼睛,又动动脚丫子,半晌才清醒过来,哦对了,她昨晚是来看黄叔叔,然后借宿在人家护士姐姐的休息室的。
这一回过神,立刻就闹了个大红脸,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抓抓头发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啊,我睡傻了。”
严星河直起腰来,双手抄进白大褂口袋里,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行啦,快起来了,带你去九楼看看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