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是周日, 严星河一觉睡到九点,醒来后吓了一跳, 以为自己上班迟到了。
掀被子下了床才想起来, 哦,今天不上班。
杨艺的电话在他刷牙的时候打过来,开口就是:“儿子, 听说小莉今天演出回来了, 你替你叶阿姨去接她一下啊?”
“咳咳……”严星河冷不丁被牙膏泡沫呛了嗓子,咳了几声, 才哑着嗓子含糊声音道, “不去, 您自己去罢, 我要去图书馆。”
“去图书馆干嘛呀, 你又不念书了……”杨艺哎呀一声, 语气不满,“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还能害你不成?”
严星河没应她, 含了一口水, 故意在喉间做出咕噜噜的声音, 充满了无言的反对。
杨艺是怀着一腔慈母的忧愁, 唉声叹气道:“你跟我说实话, 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严星河一愣:“……”我妈大早上的到底看了什么鬼东西???
见他不出声, 杨艺的那颗心啊, 咚的一声就掉进了冰水里,声音都颤抖哽咽起来,“呜……我做的梦就从来没有错过, 你中学的时候我就梦到过你爸出事, 果然没几天就从山上滚下来了,我大大前天梦见你带个男孩子回来让人叫我妈,我就吓醒了哇,你果然真的……”
说到这里她呜呜的哭了起来,悲伤到不能自已。
严星河的额角青筋隐隐,一跳一跳的,早饭没吃,气都气饱了,谁特么一大早听自己老娘说这些能心里没气?
反正他做不到。
“停停停,妈,梦只是梦,不能当真的。”可是气又怎么样,这是自己亲娘,不能吼不能骂,严星河只有满心的无奈。
杨艺边哭边问:“那……那你喜欢女孩子的哦?”
“是,您放心,过几年我一定让您抱孙子孙女儿,好吧?”他叹了口气,努力的安抚道。
可是杨艺哪有那么容易被安抚好,刨根问底非要他说个明确的时间,“几年是什么时候?儿子,你这话说了多少次你记不记得,一年又一年,每次都这样说,你别想骗我!”
顿了顿,她又问:“小莉有什么不好?从小就认识的,知根知底,听话孝顺,又会说话,你怎么就不喜欢?”
她说的小莉,是严星河二伯严克农的同僚秦广川的女儿秦曼莉,秦家老爷子曾是军部的一把手,老太太是地质大学的某任校长,老两口退休后就住在地质大学的家属区里,和严家住的那栋楼前后挨着。
秦广川是老两口的小儿子,秦曼莉是他们最小的孙女儿,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宠着,要什么就给什么,这样的女孩子,往往会被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或人吸引,比如从来都不肯和她玩的严星河。
秦家小孙女喜欢严家的严星河,是整个家属区的人都知道的。
严星河不喜欢秦家的小孙女,在家属区里也不是什么新闻。
真是一段孽缘,偏偏俩人都还单着,很多人就以为,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甚至还有不少人早就将他们看做一对。
可天地良心,严星河敢发誓,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过秦曼莉,别说喜欢了,就连话都没和她主动说过。
可偏偏杨艺喜欢她,加上又和秦曼莉的母亲叶女士姐俩好,就更想让她当自己儿媳妇了。
不过严星河脑子清醒得很,他嗤笑了一声,“这世上好的人那么多,难道我都喜欢?那我忙得过来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您非要问我理由,那就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没那眼缘。”他顿了顿,又说了句。
杨艺挣扎劝道:“感情可以培养,你和她多相处相处……”
“都认识十几年了,要能喜欢早就喜欢了。”严星河很不以为然,他从来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也从没有错过过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对自己十分了解,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明明白白的,绝不会错认。
杨艺见他语气坚定,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又不成了,于是又换了个说辞:“那……行罢,我给你三个月时间,要是还没个眉目,我就替你安排其他的相亲。”
“……三个月?”严星河眉头一跳,“三个月够干嘛的,您起码得等到明年……”
“你少跟我扯皮!”杨艺的声音一下子就抬高起来,斩钉截铁道,“就这么说定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别想逃避,你奶奶已经同意了的!要是到时候做不到,我就……”
她想说我就揍你一顿,可是想想自己可能打不下手,于是立刻改口:“我就让你爸揍你一顿!”
严星河这下头大了,“妈,您不能不讲理啊……”
“喂?喂!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回头聊哈,你不是要去图书馆吗,快去罢,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啊!”话音刚落她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严星河一脸无语:“……”您装信号不好就不能装得像样点???
他一边腹诽,一边把手机往一旁的架子上一放,弯腰俯身掬水洗脸,擦脸的时候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脸,于是抿着唇笑了一下。
想到母亲刚才提起的秦曼莉,他心里不以为然的冷笑,要是不姓严,或者没这张脸,她还会喜欢自己?
还一边说喜欢自己,一边和别的男孩子暧昧?他眼底闪出意味不明的笑,不喜欢她,但不代表他对她一无所知。
不过说起来,秦曼莉好像是容城歌舞团的,那岂不是何秋水的同事?
严星河想到这里,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才把毛巾扔进水盆底下的脏衣篓里。
杨艺的所谓最后通牒严星河并没有放在心上,吃过简单的早饭后就出门去了学校,他要去图书馆借几本书。
此时不过上午十点左右的光景,阳光不错,暖意融融的,何秋水已经起来了许久,正在大厨房里跟着老何学做双皮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