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征明本欲上前扶起唐伯虎, 听到他咒骂苏雪云不禁停住了脚步, “伯虎, 你怎么这样说秋月?”
唐伯虎硬撑着地面往起爬, 可挨了五十大板, 他每动一下, 身上都是钻心的疼, 索性趴在地上不起来了。他指着苏雪云悲愤地道:“为什么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不,是看见你这张脸就没好事!上次在庙里,秋香她就叫人殴打我, 这次你又跟太师夫人说了什么?让她把我打成这样?你以前对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从来都不屑一顾,现在居然讨好太师夫人,仗势欺人!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苏雪云淡淡地道:“在你心里秋月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有一点不符合你心意就是变得不堪了?可是我是什么样的人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枝山的妻子, 是小莲的嫂嫂, 是秋香的姐姐,还是文斌和征明的朋友。可是你, 唐伯虎, 你是不是忘了, 早在中秋之夜我已经与你恩断义绝, 我和你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我不关心你的事, 也不会在乎你对我的看法。”
唐伯虎用力捶了下地, 恼怒道:“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绝情的女人,你简直冷血,怪不得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住口!”陈小生低喝一声, 走上前蹲在唐伯虎面前, 沉声说道,“你若是不欺负秋香,秋香会叫人打你吗?你进太师府是秋月叫你进的吗?我早就劝你不要在太师府闹,早点回六艺会馆准备科考,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要将太师府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唐伯虎,你根本就是狂妄自大,自视甚高,你在太师府所受之苦都是你自作自受!过去我真的当你是兄弟,你有什么不好,我都毫不保留地告诉你,忠言逆耳,你不仅不领情反倒怪罪我,我们今日如此生疏是你一手造成的,与秋月没有任何关系。你想想你这几个月都在做什么,你与那些流氓无赖有什么区别?你还配得上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吗?”
唐伯虎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苏雪云将陈小生拉起来,说道:“我们走吧,这个人的一切我都不想参与。”临走时,苏雪云又回头对唐伯虎丢下一句,“再来惹我家的人,我就让你爹断手断脚!”
唐伯虎被她冷冷的目光刺了一个激灵,大声喊道:“你敢!我不信!”
苏雪云同陈小生他们上了马车,马车驶过唐伯虎身边时,里面传出苏雪云冷冰冰的声音,“你不是说我是冷血的毒妇?不信你可以试试,我看唐广德不顺眼很久了。”
街道上十分安静,只有马车轮子滚动的声音。声音不是很大,唐伯虎却觉得那声音仿佛一柄重锤不停地砸在他心上,就好像苏雪云的话一样,如同利剑一般插得他心中滴血。他看着苏雪云的马车慢慢走远,浑身无力地瘫在了地上,像一具尸体一般一动不动,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到地面,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自己微不可闻的声音,“秋月,我只是喜欢你……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一动真心悔终生,为什么……我明白得那么晚……”
文征明在一边站了好一会儿,见他不动了才走过来扶他,“你感觉怎么样?能不能走?”
唐伯虎沉默了一下才说:“你怎么不走?你不是也觉得我不对吗?”
文征明绷着脸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确实不对,这几个月你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你纠缠秋月,半点不考虑老祝的心情,还把所有的错都怪到别人身上。伯虎,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
唐伯虎自嘲地轻笑一声,虚弱地说:“如今我还能说什么?你看我从小衣食无忧,可是我想做的做不了,想要的也要不到,我什么也做不了。”
文征明一把松开他将他丢到地上,怒斥道:“以前你虽然不着调,但好歹还孝顺。可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怪你父母管教你了?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就连当今圣上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你以为你就是天下最特别的那个?我们三兄弟一起长大,以前我最服你,因为你最聪明最有才华,可现在我最服的就是老祝,因为老祝博学多才,他成家立业脚踏实地的往前走,他负责任,敢担当,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抱怨。他和秋月面临那么大的难关都能解决,你呢?你哪一件事不是你自找的?有人主动害过你吗?没有!没有!!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文征明不停大喘着气,脸色难看至极,还透着一股悲哀。那是兄弟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悲哀。两人一站一趴僵持了很久,最后文征明还是狠不下心丢下他,将他背起来慢慢走回了六艺会馆。文征明为兄弟情伤心,为自己与聘婷郡主的感情闹心,还要为即将到来的科考担心。他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可是只要换个角度想,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要考科举,入朝为官,报效朝廷,如此才能不愧对先祖,不愧对自己十几年的寒窗苦读。
一路上文征明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事有轻重缓急,他拿唐伯虎没有任何办法,如此只能等科考之后再解决唐伯虎的事了,毕竟唐伯虎已经被打成这副样子,再遭也比不过现在了。
苏雪云他们倒是谁也没再提唐伯虎的事,回到家几人商量了一下周文宾考试资格的事就睡觉了。第二天文征明带着几本书过来,说要同他们一起读书,陈小生想了想便让周文宾和文征明一起读书,他自己一个人去华府。虽然他们要一起科考,但他以后走的路肯定是研究发明的方向,不像周文宾和文征明两个人都想考个好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