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于他们中间的那人感觉到了江洛炜的异样,也转过身来望向身后,很期然地看到围得只剩下两眼露在外面的颜小绪。都这副样子了,江也能一眼认出她?
他转过去又望了江洛炜一眼,后者只是怔怔望着,没有任何动静。
“哦,颜小姐?真是巧,在这儿居然也能碰到你……”严绪然忙开口。
小绪被他这么一叫,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原来是严绪然。
“是啊……好巧,严律师,你也在这?”才说完,就开始后悔,她怎么就应了?应该装作不认识,装作他们认错人了。
“刚好有件案子在审理,什么时候回来的?”严绪然依然站在他们两人中间,也不理会身后的人纹丝不动的样子。
“回来半个月了……”
“是吗?那怎么都没有联系我们?也没有听可可她们说起……”
“哦是……”小绪将围巾拿下来一些,其实,她也还没联系可可她们,她们也不知道她回国,当然更不会说起。
“那改天一起聚聚……哦,我忘了拿份文件,我进去拿一下。”严绪然随手翻了下手中的文件,忙对着小绪说道,未待小绪开口,他早已越过她又朝着监狱内而去。
诺大的空地,除了监狱外有两人把守,只剩下她和他。严绪然的用意很明显,只不过想给他们个说话的空间。
江洛炜依然站在车边,没有靠近也没有移开视线,小绪垂下头去,小小的脸又瞬间埋入硕大的围巾中。放在大衣口袋里的两手,不断绞着大衣的布料,手指冰冷,可是手心已冒汗。
她该和他说些什么吧?至少也该打声招呼吧?难道真要装作不认识?
小绪移动脚步,缓慢走向他,在离他三步之遥时站定。
她抬起头望他。
他依然直视着,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感觉。
可能是天气冷的关系,她的脸冻得红红的,鼻子也冻得红红的,以前没觉得眼睛有多大,可是这会儿,或许是脸蛋尖了的缘故,觉得两只眼睛像是两个黑珍珠般,黝亮黝亮的。
头发似乎长长了,披散着,发梢有小弧度的波浪卷,显得更有韵味,似乎染了一点颜色,在斑白的太阳光之下,微微范着一点黄。身上穿了一件黑色呢大衣,颈间围着酱紫色的长围巾,一系列的深色,更渲染了她的皮肤,变得白皙而透明。
“好久不见……”她抬头望他,小小的脸上带着一丝牵强的笑意。
他终于别开眼去,胸口似压着一块石头,难以呼吸。好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过得好吗?”
“嗯,挺好。”她回,唇边亦带着笑,不知是幸福还是甜蜜,他却觉得阳光一下子耀眼,有些刺痛。
“哦听说你要结婚了……”小绪忽又开口,抬眼望向他,“恭喜你啊。”
是啊,他结婚的消息,早已放出去,当初的设想,就是想让她看见,可是,她看见了,却是这样一副淡定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傻。
是,他不想看到如此的她,离开他也能活得很好,这会让他觉得她当初所做的决定是对的,他给不了她幸福,给不了她所要的一切。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他望着她,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我等了你三年,就等来你这句话吗?”他的声音轻轻地,听着并没有多大的生气,可是,她只能低着头,回不了他一个字。
江洛炜不想再待下去,掏出手机给严绪然打了电话:“走了。”
然后兀自坐进车里发动,没再望向一直站于车边的小绪。
严绪然没一会儿便出来,望了眼小绪又望了眼坐进车里冷着脸的江洛炜,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很明显,结果是不欢快的。
“颜小姐回市里吗?要不一起吧?”他开口。
“不了,谢谢。”小绪轻声拒绝,抬眼时,禁不住又望向车内的人。
车窗是摇下的,他坐在里面直视着前方,根本就没有望向她或是,不想再看她一眼。
严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拉开车门坐进去,才坐进,车子便倏地向前驶去,他望向反观镜内,越来越小的人影,一直站在那里。
“怎么了?不欢而散?”一路上都沉默着,气压低得可怕,严绪然清清喉咙开口。
身边的人没有回答,好像没听到,仍然将车子开得极快。
“当年,她为什么突然间反悔,又为什么突然离开你,真的只是掉了孩子吗?”严绪然并不介意江洛炜有没有在听,依然问着他。
“喂!红灯!”前面的车子早已停下来,而他,似乎没有停的打算,严绪然不得不出口制止。
江洛炜也才倏地一脚踩下刹车,才没能与前面的车来个亲密接触。
当年她离开,或许掉了孩子觉得内疚是一方面,可是另一方面,绝没有这么简单。他有去查过,只知道她在出国前两天,分别去看了雪丽与骆翔宇。
在孩子掉的前一刻,她还见了原舒林。
也不知道是谁泄漏的,原舒林居然知道了小绪怀孕的事,然后,整个江家与原家,全都知道了。
他生怕他们知道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所以在小绪住院的病房间门口,都派了人把守,哪怕是原舒吟前来探望,一律不能进。原羡南知道了此事,还说他多心了。
原舒林不知道和小绪说了什么,直至今天,他也一直问不出,或许……当初是原舒吟叫她问的也说不定。
因为后天就要出国了,小绪在那天坚持出了院,也不让他再派人守着,见了原舒林从茶楼出来,却是碰到了另外一拨人,那些拉着她要去做检查,她不肯,一拉一扯,从长长的台阶上下来,走到离地面两三步时,脚突然间崴了下,整个人也就此摔下来。
本来就一直在保胎期间,现在这样摔一跤,哪还能再保得住?
所以,她跟他说的,没有勇气去接受他这样一个家族,他真的可以理解,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所以,他才肯放手,才会放她走,放她好好养伤。他一直以为,等到她养好了伤,他再把她找回,可是他忘了,往往放手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失去了找回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