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钱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难啃下的骨头。
可他不但要买,还要只写她一个人的名字,这不是等于把钱拱手送人吗?
“我不能接受。”路小雨立刻拒绝,“我和陈警官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能接受这种事情,抱歉我得走了,帮不上你们的忙。”
她转身要走,陈深扬终于有了动作了。
他拉住她的手腕,她脚步顿住,听见他叹息道:“我不是想逼你,也不想给你什么压力,只是觉得这种情况写你的名字最好。这样如果以后我牺牲,至少还可以留点东西给你。”
他这话让路小雨和陈宝方都缄默下来,陈宝方表情沉痛,欲言又止,路小雨背对着他,许久才压抑地说:“陈警官为什么要留东西给我,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的东西自然是留给你的家人,实在不必扯上我。”
陈深扬望着她充满抗拒的背影,深邃的黑眸中翻涌着极其克制的感情。
“但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家人。”
他语气复杂地说了这么一句,在人来人往的售楼部里有些不明显,但路小雨听见了。
她慢慢挣开了他拉着她手腕的手,在他以为她要再次拒绝,近乎绝望的时候,她转过了身。
“那也不必写我的名字。”路小雨冷淡道,“写你的就行了,反正照你所说,如果你死了,那也是你留给我的遗产。”
陈深扬愣住了,一时没摸清路小雨这么说的意思,很怕会错意又空欢喜。
陈宝方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无奈插话道:“要我说,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谈论死不死的问题?居然都扯上遗产了——买房结婚是件好事,咱就不能乐观点吗?小雨啊,我也不拿你当外人了,你马上就要和深扬结婚了,你也应该劝劝他,工作别那么拼,以前他无所顾忌,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有了自己的小家,为了大家而努力的时候,也得为自己的小家着想。”
陈深扬根本没把这话听进去,他只是盯着路小雨,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小雨心里有了决定,也就不那么扭捏了,面色淡淡地对陈宝方说:“我可劝不了他,如果我能劝得了他,也不会现在才走到这一步。”
她说的是买房结婚的这一步。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如果那年冬天,他生日那天,她能劝得了他,他们可能早在她毕业的时候就结婚了。
陈深扬晦暗的眸子眨了眨,突然紧紧抓住了路小雨的手。
路小雨不想让他牵手,倒不是因为还别扭,而是因为这会儿当着他哥哥的面,她觉得不太好。
但不管她怎么挣,陈深扬这次都没松开。
他就那么强硬地牵着她说:“你能劝得了我。”
路小雨一怔,陈宝方也有些惊讶他这么说,眼神新奇地望着他。
陈深扬抬眸与她对视,一字一顿道:“我以后都听你的。”
路小雨心头一跳,红唇微启,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不管什么事,只要你不许,我就不做。”陈深扬继续道,“你知道我从不做自己做不到的承诺,所以相信我,我不会再辜负你。”
路小雨紧咬下唇,也顾不上陈宝方还在了,直接说:“我让你辞职不做这一行你也听我的吗?我耽误你的工作,让你在我和案件之间做选择题你也听我的吗?”
原以为会看见他为难,但是没有,他依然很平静。
他眼都不眨地望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道:“你不会。”
路小雨咬牙:“你就那么肯定我不会?”
“你会要求我注意安全,会要求我事事谨慎,多做考虑,但不会要求我离开。”他坚定地说,“这一点上,我对你还算有些了解。”
这了解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路小雨心酸又高兴,不需要再拼命抗拒他做违背心意的拒绝,她彻底放松下来,也不再去挣脱他牵着她的手。
然后陈宝方就看见他们手牵手买了房子。
走出售楼部的时候,陈宝方再次扫了扫他们交握的手,清了清嗓子道:“我就不问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之前又发生过什么了,我只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小雨的家人?房子是精装房直接就能布置成婚房,这个倒是不担心,只是办婚礼的酒店要好好挑选……”略顿,他一拍脑门,“我和你们说这些干什么,你们俩都不像是会考虑这些的人,还是我来安排吧!”长兄如父,他直接拍了板,“先安排我和小雨的家人见面,就这么决定了,你们俩没意见吧?”他目光如炬地望向两个当事人。
他们能有意见吗?看这位老大哥的表情就知道有意见也只能是赞同意见,但凡他们谁想否认,估计都得被对方三言两语顶回去,而他们也确实没什么可反对的。
陈深扬等这一天很久了,这段日子看着那么多异性围绕在路小雨身边,他早就幻想过很多次把她变成他名正言顺的女人。他原以为还得再努力好长时间才会有进展,能这么快就能守得花开见月明,可见她哪怕下了狠心要和他分开,也依然对他有着深刻的迁就和感情。
这种感情让他无论如何不能再辜负。
孤独人生,漫漫长路,本无心婚娶,却终是踏上归途。陈深扬无法判断他是何时何地喜欢上了路小雨,他只知道每天夜里,哪怕疲惫不堪,哪怕精神不济,看到路边的花花草草,明明没什么特别没什么好看的,他也想拍下来跟她分享。
本来以为缺乏爱这根弦的他,在那份爱意袭来时,才意识到原来有多克制,此刻就有多汹涌。
它的一点一滴都刻入骨血,在遇见路小雨的时刻,在他身体里挣扎、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