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张静姝还不忘带着儿女前往秦府辞行。
这几月俩家来往频繁。若说刚开始祝修齐的官阶较低,又是有求于人,张静姝颇有些谨小慎微,但辛夫人爽朗大方又不拘小节,俩人相处下来,竟愈发合拍,三不五时便一块儿喝茶聊天逛铺子。
如今要分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俩人皆是泪眼相看,约定了要保持联系,等候何时回京再聚。
完了,辛夫人搂着祝圆好一番搓揉,完了跟张静姝说:“我是真喜欢你家圆圆,小小年纪,待人接物、说话做事都稳稳当当的,性子还活泼客人,一点都不小家子气……可惜了,要是我家词儿能早点出生,我定然要把你家闺女抢过来!”
张静姝如今跟她熟了,闻言只抿嘴乐:“你怎么见天给圆圆介绍,我看你是冲着那谢媒礼过来的。”
辛夫人啐了他一口:“你才图谢媒礼呢!”顿了顿,她似乎想起什么,叹了口气,“也是我不地道,一见面就想着把你家圆圆推给三殿下。”
张静姝收起笑容:“这事你我也做不了主,何必再提。”
辛夫人摆摆手:“自家人知自家事。”她看了眼外头,压低声音道,“实话与你说,宫里那位主儿,不知着了什么魇,竟然觉得三殿下与她相克,非要压着他。”
张静姝诧异极了。若只是不喜,还有几分理解怎么还打压上了?
辛夫人苦笑:“所以,你知道为何我们要帮着三殿下相看了吧?”她叹了口气,“京城里的非富即贵,还在那位的眼皮底下,家里是实在帮不上忙,只能打外任官员的主意了。”
张静姝沉默片刻,轻声道:“可我夫家……”严格来说,也算不上外官。
辛夫人笑得狡黠:“你公爹都走了,我自然只算父辈。”
张静姝:……
“行了行了,我现在知道你家是不想趟这些浑水,我这不是跟你说一声,省得你回去就不搭理我了嘛。”
张静姝莞尔:“怎么会。”
“哼。”辛夫人扭过头,继续搂着祝圆搓揉,“小圆圆喜欢什么样的?回头婶子给你留意啊!”
这话可不能接,顶着萝莉皮子的祝圆只能装傻:“婶子,我哪知道啊~~”
张静姝也插嘴:“你问她一小丫头作甚,你若是遇到那合适的,尽管给我推过来。趁圆圆年纪还小,我慢慢挑。”
“行,只要你不觉得我多事!”
毫无选择余地的祝圆:……
她才十岁,就要开始考虑嫁人了吗?人生好难。
她这般想,回到暂住的院子后,她也这么跟狗蛋吐槽了——当然,并没有说是因何事引发感慨。
【童试落榜了?】远在京城的谢峥如是道。
【瞧不起哥是咋地?哥已经是童生了!以后,得称呼我为钮钴禄.尼古拉斯.佩奇】
谢峥:……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佩奇这些奇奇怪怪的言辞风格,极为熟练地提取出了中心思想。
【过了?恭喜】
他前些日子已经让人查过芦州童生试的日期,与佩奇所说之日确实吻合。
那,参考的是谁呢?
祝圆尤不自知,依然喜滋滋:【谢啦,有机会哥带你——】陡然想起对面人是个有孙女的老太爷,立马改口,【以后你家娃娃要是想启蒙,可以找我啊!束脩打折!】
谢峥:……
【为何不是免费?】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要养家糊口,伤感情的话就不要提了嘛~~~】免费是不可能免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谈钱才伤感情吧?
这位佩奇如此信誓旦旦,这童生之名……怕是不假。
所以,是,祝庭舟童试舞弊?还是佩奇另有其人?
匆匆聊过几句,俩人便各自忙碌。
祝圆要去帮忙收拾行李,准备回芜县了。
而谢峥,则是要出宫一趟。
书铺已经在盖,活字模板也做了刻了数套,木模、石模、铁模各种,就等纸张出来后逐一试验。
但他不是去书铺,他是要去京郊的庄子。
前些日子,他在京郊弄了个小庄子。
已然晋升为郎中的张惠清给他推荐了几名匠人,他将其全部安置在庄子里。
这些匠人衣食住行皆有人照顾,每月还有月银可拿,但有一条,必须把造纸成本降下来。
没错,谢峥打算攻克造纸术。
他前世汲汲营营,争权夺利、结党营私,声势直逼皇权,也未曾讨得母妃半分欢颜,甚至因此得了父皇厌弃,兄弟离心……
重来一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有许多时间,他可以走最稳当的路。
水泥给他打了个很好的开场,接下来,就从书铺开始吧。
***
这天,位于京城西城的祝家收到一份特殊的礼儿。
接到礼单的祝家大夫人——也就是礼部员外郎祝修远的夫人——王玉欣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什么?三、三、三皇子殿下送的礼?”她有点结巴,“祝贺二房的庭舟顺利考取秀才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