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后的话将许念拉回现实。
“因为你闻氏,心生怨恨。本为皇家诞下子嗣,该享受无上荣光,晋升妃位是其一,却因小九出生日不详,挡了你晋升之路不说,又失皇上宠爱,今后前途再也无光。是以,你心生怨恨,认为小九挡了你的路,便要除之后快,以期重新获宠。你说,本宫说得对吗?”
闻婕妤强撑着一把身子,闻言几欲仰头大笑。
这里里外外的原因,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惨然一笑,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臣妾这里本就是个随处有洞的筛子,任何地方皆可被安了理由。”
“只是,臣妾不认。”
“一是,小九是臣妾亲生,不能养在身旁,任她孤苦无依,已是臣妾之大过。”
“二是,臣妾与孙昭容并不交好,仅有的几次来往,是她寻臣妾讨论花样,之后再无往来,如果我要做谋害皇嗣的大事,怎可与无甚来往的人合谋。”
“三是,臣妾乃一不受宠婕妤,母家已全部告老还乡,宫中无人,且又无多余钱财傍身,收买太医非一般人力之所为,臣妾做不到。何况,臣妾曾受钱妃姐姐照顾颇多,不会恩将仇报至此。”
“四是……”
闻婕妤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一旁坐的许念,眼露柔情,缓缓说道。
“臣妾不会因觉有小九的存在而失了宠爱,故而害她。因为,这是皇上同臣妾做的一个交易,是臣妾自愿选的,以宠爱和母家之势换小九活命。”
闻婕妤话音落定,在座所有人无不震惊。许念“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愕不已地看着闻婕妤。
她之前便有疑惑,为何原主刚出生时不详,不直接刺死好了,为何要让她在深宫艰难存活,可谓是大费周章。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谁能想到,这是一场交易啊。
世人皆以为,闻婕妤是因生了不详而失宠了。殊不知,她是自愿舍了无上宠爱,换一个不会受欢迎的女儿活下来。
饶是皇后,扣在椅侧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几分。
眼前的情况,始料不及。
而闻婕妤所说,句句在理。
看来,幕后之人还要再查一番。
于是,交代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皇后脸上无光,被人愚弄一番,这回少不得要下番功夫,查清幕后之人。
没多寒暄,许念他们几人便出了皇后的凤藻宫。
钱妃站定,对闻婕妤道:“万没想到,妹妹这样深藏不露。”
闻婕妤听出钱妃话里的不高兴,准备解释却被摆手拒绝:“你不必同我道清楚。只一样,你没害我的小兴,不枉我这几年来帮你,这便够了。我先走了。”
钱妃二话不说带人离开,原地只余许念、闻婕妤和许嘉文三人。
许嘉文立马抱住许念,脑袋在许念怀里蹭了蹭,乖巧道:“念念姐姐,我好想你啊,吃饭也想、睡觉也想、洗澡也想、去茅房也想,没有不想你的时候。”
许念:“……去茅房就不必想了吧……”
“不行不行,要想要想!要时时刻刻想着念念姐姐,这样念念姐姐才能感受到,不会轻易把我忘了。”
许嘉文紧紧黏着许念,担心许念下一秒就走了。
“念念?”
闻婕妤突然不确定开口。
她看着已长了这么大的女儿,眼眶微微发热。
许念听见闻婕妤的声音,抬眸轻唤了声:“闻婕妤。”
她的情绪这时很复杂,既有知道她为了女儿舍了皇宠的感动,也有乍然面对一个陌生人的别扭感,同时还有一丝丝不确定。
事情比她想得复杂得多。
她不敢轻易相信这宫中的任何大人。
好在,闻婕妤没有生气,微微仰面,不让眼泪滑下来,免得吓着两个孩子。
她没问,也不敢问。
许念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问了又如何,总归她这些年是亏欠于她的。
她不愿意叫母妃,也是她应该的。
毕竟,作为一个母亲,连自己的女儿也护不好。
三人一路沉默,只有许嘉文真的开心。
他左手拉着闻婕妤,右手拉着许念,左看看、右看看,都是自己喜欢的人,也是喜欢自己的人。
他看着许念,突然想到昨日吃的香糯栗子糕,眉眼弯弯的,甜甜说道:“念念姐姐,昨天的栗子糕真好吃,你是专门找星星哥哥送给我的吗?我好喜欢。”
许念:“……”
她不敢说,这是剩的。
三人一直往回走,走到分岔口,闻婕妤拉着许嘉文,小心问:“念念,你要回去吗?”
许嘉文闻言,仰着脸问:“母妃,念念姐姐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许念看着依依不舍的许嘉文,想了想问:“我可以跟你们回去喝杯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