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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2 / 2)

还好还好,二哥没见过甩面。

许嘉庆深吸一口气,假装这是正常的操作,凭着记忆,把烩面片从中间分开,两臂扯着分开的面条,用力一抖动。

“啪唧。”

面条被大力一甩,从中间断开,直接甩到了地上。

许嘉庆:“……”

为什么烩面片到他手里,就变成了这样?

许嘉庆欲哭无泪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面条,粗细薄厚都不均匀,丑丑地黏在地上,不能吃了。

许嘉恒垂首望着地上的烩面片,虽不知许嘉庆要做什么,但知晓,肯定不是眼前这样。

“这就是,瞧好?”

“二哥,不是……”

许嘉庆的话被许诗琳的嗤笑打断:“真是,笨死了。”

“你!”

许嘉庆不忿抬头,心思转了一瞬后,到底没再和她吵。

眼下重要的是做好烩面,赚银子到手。

幸好,九妹给了两片烩面片。

许嘉庆大脑急转,决定第二片烩面还是交给别人做吧。想不到烩面看着容易做着难,他本想着哪怕不能像春桃那样甩面,好歹能拉个烩面出来,结果……

“你来吧。”

许嘉庆指着旁边站的厨娘。

厨娘苦着脸,战战兢兢回答:“回六皇子,奴婢不会啊。”

“没事,我教你如何做。”

厨娘:“……”

刚刚难道不是您把面甩地上了吗?

厨娘心里苦,厨娘不敢拒绝,硬着头皮上前接过烩面,许嘉庆在一旁指挥。好在,厨娘是厨房老手,虽没见过、甩过烩面,到底抱着小心的态度,最终将烩面拉了出来,刚好趁着羊汤滚着大气泡,下了进去。

“二哥,马上就好了,咱们去等着吧。”

许嘉庆交待了厨娘要放些什么后,陪许嘉恒回厅堂等着了。

一旁的许诗琳也提着裙摆,跟着回去。

许嘉庆回到厅堂坐下,许诗琳竟也跟着坐下,没好气道:“你怎么还不走?”

“哼,这又不是你的地方,二哥没赶我走,你凭什么赶我走?”

许诗琳一边说一边试图亲热地揽着许嘉恒的胳膊,结果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反正,待会,可没你的。”

“这你说了不算。”

“你看我说的算不算。”

他们正吵嚷着,福禄端着热气腾腾的烩面来了,吵嚷声立即戛然而止,纷纷看着烩面。

敞口的青花瓷碗中,奶白的汤汁点缀着些翠绿鲜嫩的葱花、香菜,宽而长的烩面卷着身子,盘卧在汤汁里。面条纤白,与汤汁的奶白相称,愈显得颜色好看诱人。除了面和亮眼的葱花香菜,汤汁里还有些不起眼的,藏着匿着,冒了点儿头,给烩面添了点别样的色彩。

不等许嘉庆催促,许嘉恒拿筷子径自吃起来。

烩面一入口,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瞬间袭来:

这个面,竟然如此好吃?

他不爱吃面,觉着面软而无力,吃着毫无劲道感可言,比吃面疙瘩还不如。是以,他对这个面没抱什么期待,特别是看到老六把面甩到地上的那一刻。

谁成想……

他立马卷了烩面大口放进嘴里。

烩面浸满了浓郁鲜香的汤汁,一入口,汤汁的鲜美在口中散开,和着劲道又软实的面条,一口满足,两个惬意,三口舒服。偶尔,他会夹着肉一起入口,煮得软烂的肉入口即化,与烩面和汤汁是截然不同的口感,越吃越舒服,吃到最后酣畅淋漓,暖气从脚底升腾,直直走到心里。

许嘉恒抹了把额间的汗,吃完面条后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喝着汤,喝到后来似乎不满足这样小口喝汤了,在许诗琳的目瞪口呆中,捧着青瓷碗,就着碗边直接把汤喝了干净。

”舒服!真不错!“

许嘉恒丝毫没觉着刚才的行为不雅,眼底全是满足。

许诗琳咽着口水,看着许嘉恒喝光所有的汤,也没招呼她一句,有点不甘心:”二哥,这个就一碗啊?你全吃了?”

“嗯,你刚刚不也看着了?”

许嘉恒回她。

许诗琳:“……”

她是看着了,可她以为会分给她一点啊。

许嘉恒看了眼扭捏的许诗琳,没说话。

即便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又如何?与他何干?

难道,分给她,看她挑挑拣拣、嫌弃来嫌弃去,坏了自己食欲不成?

许嘉恒自觉脑袋没有病,不会做这种傻事。

不过,他有点好奇刚才的肉是什么肉,居然煮出那般有滋味的汤,极鲜而不腥,浓郁而不油腻,煮过面后更是吸进了面食的软和,变得更为香浓。

“老六,刚才是什么肉?”

“呃……”许嘉庆犹豫,“二哥,你管它什么肉,好吃不就行了。”

许嘉恒一开始只有一点点好奇,结果许嘉庆遮遮掩掩、欲言又止,好奇如轻羽划过心间,痒痒的,难以忍耐。

“什么肉让你这般说不出口?我吃都吃了,还会吐出来不成?你且大胆说吧。”

“那我可真说了啊二哥。”许嘉庆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说吧。”

许嘉恒静坐,表示自己做好了准备。

旁边无人理会的许诗琳也支棱起耳朵,想听听到底是什么。

“那我可真说了啊。”

许嘉庆咽了口唾沫,看一眼许嘉恒的反应,被他一个眼刀子甩中,当即不敢犹豫,说出答案。

“就是羊的这里头,也叫羊杂。”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呕!”

许诗琳明明没吃,却反应剧烈,立马弯腰俯身,作呕吐状。

倒是许嘉恒,只愣了片刻,问道:“这种东西也能吃?”

话问出口,他惊觉自己是傻了。

不能吃,他刚吃的是什么?

反正他没真正看见,吃便吃了吧。

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还挺香的。

然而,许诗琳一直在旁边呕个不停。过了会儿,她仿佛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反应太过激烈,停了下来。

她直起身子,拿着帕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嘴,嫌弃道:“这种东西怎么能吃呢?想想就好可怕!六哥,你也太残忍了吧,难怪不懂怜香惜玉。”

“嘿,你这话说得有意思。是二哥吃又不是你吃,你反应那么大,我看你呕了半天,连个酸水都没吐出来,怕是羡慕得要哭了吧!”

许嘉庆说着,竟然学着许诗琳的模样,做了个“呕”的动作,气得她直跳脚。

“你!”

许诗琳大吼。

“行了,诗琳,你快去找你的雪团吧,天要黑了。”

许嘉恒不想再看他们吵闹,直接下了逐客令。

“二哥。”

许诗琳娇滴滴地撒娇,并没起什么用,许嘉恒恍若未觉。她气恼地跺了跺脚,带着丫鬟不甘心地走了。

话说,走了的许诗琳并未急着去找雪团,而是回到住处,命下人去找来羊杂,给她熬一碗眼馋不已的羊汤。

这些都是主子们平日里不吃的东西,得了吩咐的下人堪称费尽心机,急得没哭了去,终于在规定时间内顺利做出羊汤,听吩咐端到许诗琳面前。

然而,这碗羊汤与许诗琳想的那般相去甚远,黑乎乎的一堆不知名的东西堆在汤底,散发着说不清的味道。

她蹙着眉看眼前这碗油腻腻的汤,与她见到的那碗羊汤完全不像是同一种吃食,心下大怒:“这臭烘烘的东西,谁让你们就这么端上来?平日里养你们,就是让你们这样糊弄主子的吗?”

随后,毫不留情地把整个碗挥到地上,噼里啪啦洒了一地,弄得满屋子羊膻味儿,气得她又罚了一堆人,才算是出了口气。

话又说回来。

许诗琳不甘心地往外走,留下的许嘉庆对着她离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许嘉恒瞥见,淡淡道:“银两福禄拿给你,没事的话,老六你也回去吧。”

许嘉庆:“……”

这么快就轮到他自己!

没法,他收好福禄拿来的银两,喜滋滋地数了数,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乐呵呵道:“二哥,那我就先走了。”

他径自往前走,一甩袖子,有个东西从袖子中甩落。

许嘉恒俯身捡起来,发现是一张叠得四四方方,上面画得奇奇怪怪的纸,他约莫只认出“会员卡”三个字,却也没搞懂是什么意思。

“老六,等等。”

许嘉恒还在琢磨,见东西的主人快要走出了院子,连忙叫住他。

他把会员卡递过去:“你的东西。”

许嘉庆一看是会员卡掉了,小跑过来,从许嘉恒手中接过,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什么损坏之后,小心揣了起来。

许嘉恒看他态度小心,没忍住问:“这是什么?”

“我的宝贝,嘿嘿嘿。”

许嘉恒凝眉,他有种直觉,这个东西和那些吃食有关系,于是道:“说来听听。”

许嘉庆后退两步,讪笑着:“二哥,这就算了吧……”

“你不说可以,以后吃食也不必拿给我了。”

许嘉恒说得坚决,许嘉庆无奈,心一横,索性把事情托盘而出。

待他说完,小心觑了眼许嘉恒的脸色,惴惴不安。

以后该不会赚不了二哥的钱了吧?

正想着,他听见许嘉恒开口:“老六,这个话我只说一次,你记着。我们没有九妹,你也不要把九妹挂在嘴边,这是为了你好。”

他一说完,许嘉庆直接急了:“我们怎么没有九妹?你吃的面、喝的汤就是从九妹那里拿来的,凭什么说没有九妹?九妹生活那么苦,住在最南边的小破院,从来没有怨过我们。我们不知道还好,知道了难道还要装聋作哑?”

许嘉恒沉声:“老六,我是为了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我就要你多考虑考虑九妹的好,她不比老七好吗?凭什么老七能耀武扬威,九妹连提都不能提!”

“老六,你别激动。你听我说。”许嘉恒哪能想到许嘉庆反应如此激烈,只好斟酌了下措辞,开口,“我也只听过一句,九妹据说生得日子不好,好像是七月十五鬼节出生,说是不祥,会带来灾祸的。”

“呵!”

许嘉庆冷笑。

“二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万万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真不敢相信,这还是我尊他敬他的那个二哥吗?这话从老七那个臭丫头嘴里说出来,我不觉着有什么。可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九妹哪天出生,是她能决定的吗?祥或不祥,是她说得能算了吗?二哥,你不是向来爱以书为重的吗?那书上有没有说,这天出生的人是他们自己挑的?有没有说,这天的生人就一定是不祥?”

“老六……”

许嘉恒被怼得哑口无言,头一次正视自己这个向来以玩乐为重的弟弟。

“别喊我。”许嘉庆憋着口气,“二哥,你要觉着不祥,我也不拦着你。反正九妹说得对,你和我不同,我不能让你认同我,但是同样的,我可以选择不认同你。以后的吃食,也算了吧。我怕二哥你吃了,不安得紧!”

许嘉庆怒气冲冲说完,甩袖离开,头也不回。

一出院门,他便后悔了。

唉,银子,飞了!

算了,以后二哥再想吃东西,也不是不可以。

除非加钱!

让他说九妹坏话!

许嘉庆打定主意,算是勉强安慰了一下自己。

而留在院子中的许嘉恒,迎风而立,思忖良久。

许嘉庆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炸响。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世人皆是如此,他跟着世人走,有何不对?

许嘉恒思忖未果,一夜辗转反侧。翌日,天将蒙蒙亮,他便起身了,避开了所有人,寻着许嘉庆说的,去往最南边,果然在尽头处,看到一处破败的小院。

基本没怎么思考,他再反应过来时,已站在了院子边上,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好像说什么“雏鹰起飞/第一节/伸展运动”,许嘉恒透着缝隙,看着一个小小的、糯米团样的小姑娘正在歪歪扭扭地伸展身体,嘴里念着“一二三四”。

这就是九妹?

许嘉恒本想看一眼就走,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发出清晰可闻的声音,瞬间惊动了里面的小小人儿。

“谁?”

许念边问边往外走。

“是我。”

被发现了,许嘉恒索性落落大方地站出来。

许念茫然地看着他,虽没说话,迷茫的眼神仿佛在问“你是谁”一样。

许嘉恒此时也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方才说得有问题,若无其事地开口:“我是你二哥,许嘉恒。”

“二哥呀,我是老九,许念。”

许念觉得她这个所谓的二哥很不一样,一副小大人模样,年纪不小,却已是成熟稳重,笑得也温温和和,自然不像糊弄林璟和许嘉庆一样,给他们起了个花名,老老实实叫起了二哥。

“二哥好,请问二哥是来看我的吗?”

许念问归问,心里想的却是:甭管你是为什么来的,来了呢,就要有变成大户的准备。

许嘉恒面对许念的小心翼翼,冷不下脸,只好回:“是。”

“那二哥带礼物了吗?”

许嘉恒:“……”

他红着脸,半晌方才开口:“等会儿,我命人给你送来。”

许念甜甜笑:“谢谢二哥。”

“嗯,你我兄妹,不必客气。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许嘉恒有点待不下去。

“二哥等等。”

许念叫住他。

怎么可能轻易放大户离开,她还没维护好客情关系呢!

“二哥,时辰尚早,你应该还未用过早饭吧?若是不嫌弃的话,用过早饭再走吧,很快就好的!”

她说完,期待不已地看着许嘉恒。

拒绝的话开不了口,许嘉恒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跟着许念进了院子,许念在他旁边说话:“趁着春桃还没起身,我给二哥做早饭。今日算沾了二哥的光,总算能进厨房做饭了。”

听了她的话,许嘉恒眸光微闪,问:“平日你都是自己做饭吗?”

“当然不是。我倒是想,春桃怕我伤着磕着,硬是不让。”

“那你待会儿,会不会伤着磕着?”

许嘉恒看了眼她矮小的个头,有点不放心。

“肯定不会,我做个简单的,二哥先坐着等会儿吧,很快就好。”

许念信心满满地保证,许嘉恒记着昨日许嘉庆就是这般保证,到底放心不下,跟着去了厨房。

许念好久没摸厨房,过了最开始的不适后,很快适应,熬粥摊饼两不误,甚至还能哼着轻快的小曲儿。

许嘉恒见着她轻快自在的模样,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洒在她身上,竟有几分不真切感。

九妹,似乎比他们都要自在呢。

正想着,几种不同的香味把他的思绪带了回来。

他看到,许念在那张圆而平展的饼上刷了层深色的酱汁,金黄焦脆的饼皮立刻变了个颜色,接着,她摆上几片翠绿的的生叶子。

许嘉恒有点疑惑。

生的菜可以吃吗?

许念没功夫为他解疑,忙着一只手拿铲子压着饼的一端,另一只手拿筷子将饼对折,就这样金灿灿的饼被放到盘子里。饼表面泛着细细的油光,亮闪闪的,一看就很诱人。而且,饼皮很焦很脆,被许念轻轻对叠,便露出里面软和的千层。

“这是什么饼?”

许嘉恒指着问。

“鸡蛋灌饼。”

许念回着,第二个饼接着被放进锅里。

厨房里,有许念轻快的哼曲儿声、有油煎饼的”滋滋“声,也有鸡蛋落入锅中被煎熟的醇香味。总之,对许嘉恒来说,就两个字:难熬!

好在,许念没让许嘉恒等很久,随着最后一个灌饼出锅,煮的青菜肉丝粥也好了。

她要盛粥,许嘉恒看她费着劲踮脚,索性接过碗,把两人的粥一起盛了,端着饼和粥一起去厅堂。

路上,他瞥见墙角处有血迹,旁边还扔着兔子的毛皮,皱了皱眉头,而后开口问:“你昨天有看见一只白色的兔子吗?”

“有啊。”

“那兔子死了?”

“嗯,就在那。”

许念指给他看。

许嘉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他刚看到的血迹和毛皮没错了。

电光火石间,许嘉恒的脑袋里只闪现出两个字: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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