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这边两难时, 赵瑾那边,其实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谢蘅走后, 他兀自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许久, 也回忆了许多二人相处间的点点滴滴。
秋穗没理由骗他。
她知道他的身份,二人身份悬殊,她若骗他, 没必要拿这种事说, 赵瑾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秋穗戏弄他的理由。
再说谢蘅先前的反应, 他先前并无什么越举的话与举动, 却让人略显无措。那反应, 分明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如此.....
赵瑾把想要起身找人当面询问的心压了又压。
在求个痛快和即便感情不成还有朋友可以做之间, 他最后终究还是不忍, 二人今后形同陌路。
两人约的二十九一同赏梅。
在这之前的两日里, 赵瑾并无表现出什么异样。
不过,长安城内突然多了一些谢家三郎的爱慕者的事,他却是有所耳闻, 也亲眼目睹了一二。
说起来, 这件事还真有些出乎谢蘅的预料来着。
她最近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做, 也没怎么在外面露脸, 然而, 她城门救人的动静本就不小, 后傅相又为傅清如名声着想, 对外宣称收了义子,这事便是想不被人知道都难。
也因着这,许多闺阁姑娘对谢家三郎突然多了几分好奇, 再一听自家父亲兄长街坊邻居说此人模样甚是俊美后, 她就瞬间多了许多仰慕者。
谢蘅见长公主那日其实还好,可那日她在街上先后转了两圈,看到她的人一多,无论本是想看些热闹嘲讽谢蘅模样的,抑或是单纯好奇谢蘅模样的男女,这一看可不打紧,一些诸如人小小年纪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传言很快就得到证实。
巧的是,临近年末,长安三楼四阁正是热闹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谢蘅在姑苏的一些风流韵事,竟然就这样传了开去。
风月场所,从来不缺热度。
有人感于谢蘅出身尊贵却不轻贱出身卑贱之人,甚至对沦落风尘的姑娘礼待有加,从而以谢蘅为主角写了一首花间意的琵琶曲。
由于此琵琶曲婉转悠扬,却又抑扬顿挫,一曲出,瞬间惊了四座。一时之间,谢蘅名声大噪,这不,也才一两日的功夫,她再出门,便惊讶的发现,谢府门口不知何时,竟多了许多年轻人在外徘徊。
031见谢蘅发愣,连忙汇报这两日系统检测到的情况,“宿主,这两日,你的帅气值涨了202点,生命值涨了398点,当前拥有的帅气值有3213点,生命值4506点啦~”
谢蘅坐上马车,疑惑道:“我未出门,为何会有变化?”
031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它估摸着回道:“应是外方发生了什么,宿主不知道。”
“这种情况,宿主只需差人去打听一下,应该就能知晓。”
“嗯。”
谢蘅眼下忙的事不算少,帅气值的事,长这么快必然事出有因,想知道不难。
她现在在忙碌的,是女子学院开院的事。
长公主愿意加入她的这个计划,对她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
无论是阅历,还是人脉,手段,这些东西,恰恰是谢蘅现在都不足以兼备的。
她年后准备离开长安,那么女子学院的事,就得在她离开前一切准备妥当,至少得先拿一个章程出来。
而关于贵女们的先生。
目前初步拟了四人。
教坊司的徐大家,大魏第一才女秦元媛,镇远将军之女姜姝,蜀中女诸葛陆秋娘。
前二者,长公主为考验谢蘅,已经成功说服,至于后两人,既然谢蘅已经通过了考验,长公主自然不会再过多的为难于她。
因身份原因,与长公主商讨过后,谢蘅决定自己不现于明面之上,挂个学院院长的名声便可。
至于长公主,这里面,许多事或许还得她出面才能办妥,所以,一番商议,长公主便被谢蘅安上了学院的首席的称谓。
在和赵瑾分开的这两日里,谢蘅几乎就是在处理这件事了。
秦元媛已回长安,她甚至还带着华明的面具去悄悄拜访了一下,并送了些秋穗铺子里的东西。
当然,教坊司徐大家那边,自然也没落下。
一通忙碌完后,谢蘅才猛地想起,两日的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当下不是她与赵瑾约定赏梅的日子么?
她连忙放下手中正在草拟的章程,随即换了衣裳,再带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出门。
这一日没再下雪,不过前面下了两日,屋檐上的积雪,已经累了厚厚的一层。马车走得不快,但这边还没到,谢蘅就闻到了梅苑内飘出的花香。
她没忍住掀开车内的帘子看了看。
梅苑有专门的一道门。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谢蘅多少还是有些好奇。
开门的人是初一,他见谢蘅到了,对人笑了笑,“公子,世子爷已在院内,雪天路滑,您且当心脚下。”
“好。”
见谢蘅手中提着东西,初一主动上前,“公子,东西给初一吧。”
谢蘅笑着道:“不用。”
“我自己提。”
这家伙可不多,一会儿摔坏了,那可就没了。
见谢蘅坚持,初一也不再多说什么。
萧钺被谢蘅安排了旁的事,这次陪谢蘅来平阳侯府的人是萧满。
不过,主子的事,初一与萧满作为下人,十分自觉的没有跟上去讨嫌。
梅苑很大,初一受了赵瑾的吩咐,给谢蘅带了一段路后,就退了下去。
所以,谢蘅算是一个人沿着小路,走到了梅苑深处。
这会儿梅花开的正好,小路上的积雪已被扫开,可谢蘅头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梅林,便没忍住走进了地里,近距离看了一看。
“可是喜欢?”
“嚯!”身后突然冒出了声,谢蘅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向赵瑾,有些好笑道:“你这咋回事,出现都不带声儿的。”
赵瑾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过谢蘅看的认真,又是放松的状态,所以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谢蘅,“下次我注意。”
“欸。”只是随口一句打笑的话,还不至于一直抓着不放。谢蘅随即笑着拉了拉一旁的梅树,好奇道:“听说这儿的梅树,都是伯父种的,可是真的?”
赵瑾点了点头。
谢蘅闻言略微睁大了自己的双眼,“这么多,伯父是怎么办到的?”
赵瑾浅笑着解释道:“我爹那时,没事的时候,往往几日都泡在这里。”
“他一次种十几棵,一年能种上百棵。”
“这会儿梅苑内的梅树,若要问具体数量,怕只有我爹才清楚。”
谢蘅感慨道:“这份深情,很难不让人动容啊。”
要知道,平阳侯可比长公主还小三岁。尽管长公主曾和亲西秦,但能让那般风华绝代的人最后同意再嫁,谢蘅光想,都觉得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瑾从小看着自己爹娘的相处,两个大人或许都没有察觉到,无形中的言传身教,对儿子的影响有多大。
此时听谢蘅夸赞他爹,他心下并无任何嫉妒之感,反而嘴角带着笑的补充道:“听我爹说,我娘当初便是看到这一院梅林,才答应嫁给他的。”
谢蘅跟着笑,“伯父用心用情至深,樾阳伯母哪能感受不到。”
“这世上,有多少女子,能拒绝这样的深情?”
赵瑾心下微动,他慢慢走到了谢蘅身前,伸手替她折了一节头顶盛开的梅花,“此处梅花众多,若喜欢,大可折几枝走,我爹娘不会介意。”
谢蘅要矮赵瑾半个脑袋,对方一边说着话,一边折着她头顶的枝丫,两人一不小心靠的近,近到谢蘅能直接看到赵瑾的喉结在滚动。
花枝很快折好,但由于树枝上积着雪,尽管赵瑾的动作不大,却还是抖落了一些下来。
“欸......”
谢蘅本在盯着赵瑾的喉结看,积雪一落下来,刚好就落到了她的睫毛上,并且很快沁入了眼里去。
两人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谢蘅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她手上还提着东西,擦拭头顶落下的积雪看起来有些不便。
赵瑾一眼见此,随即上了手,“我来。”
眼角突然多了一抹触感,谢蘅低头擦着雪的同时,连连回道:“不用,只是一点点雪进了眼睛。”
“我自己能行。”
伸手的手被阻止,赵瑾顿了一下,有些不放心的问:“只是想帮你折一枝丫,没想到你会抬眼。”
“雪中或有些许枝丫的碎屑,你的眼睛可还好。”
谢蘅几下擦好自己的脸,随即冲人笑了笑,“些许雪粒,能有什么事。”
“这梅花,还给我不?”
她的目光说着说着,就期待的看向了赵瑾还拿在手中的花枝。
赵瑾好笑的看了谢蘅一眼,“给。”
见人这么久一直提着一个东西,赵瑾又问:“你手上提的是什么东西?”
谢蘅接过花枝,顺道举了举还提在手里的东西,笑着问:“你说这个?”
“雪天,梅林,清酒,火炉,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诗酒趁年华嘛。”
“我难得附庸风雅一回,可愿相陪?”
也不怪赵瑾没看出谢蘅提的是什么东西,实在是单看外表,青釉罐装着,属实不像是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