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前辈的一番话让夏青忍俊不禁,因为还在外面,也不合适直奔主题去谈当年的案子,她索性就和秦老前辈随意攀谈起来。
“前辈退休之后在老年大学那边都学了些什么课程啊?”夏青问。
秦老前辈忽然嘿嘿讪笑了几声,然后才说:“啊……我报了书法,国画,摄影,计算机,还有交谊舞和烹饪。我老伴儿还想让我学声乐和乐器,我是真没有那么多的文艺细胞,所以好说歹说赖过去了。”
“前辈你可真是全面发展啊!”夏青一听这些科目就笑了。
秦老前辈两手一摊,一脸无奈:“你以为我愿意?这都是我老伴儿给我安排的!说是既然闲不住想找点事情,那就不如干脆学点自己的弱项,她说我这一辈子就都在外面跑,没有静下来的时候,而且也没有人家那种知识分子文质彬彬的劲儿,所以让我修身养性,顺便学点厨艺,补偿补偿她年轻时候的损失!
本来我一看老年大学还有体育班呢,乐得我赶紧想要报名,结果页打听,什么太极,瑜伽,不行,那玩意儿慢慢腾腾的,让我练那个可得难受死我!”
别看秦老前辈这嘴上似乎是抱怨着的,但是夏青和纪渊都看得出来,他其实是甘之如饴,心里美得很,公安一线的人,职业生涯有多长,往往就对家庭亏欠了多久,特殊的工作性质就注定了很多别人家寻常的生活内容,到了警属那里就都成了实现不了的奢望,现在退休闲来无事了,正是回归家庭的好时候。
到了秦老前辈家,秦老前辈泡了三杯茶,招呼二人在客厅里坐下来。
“这都有二十年了吧?你们怎么忽然想到要找我问当初的事了呢?”坐定之后,不等纪渊和夏青先开口,秦老前辈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是因为当初那个被拐儿童解救行动解救出来的叫朱浩瀚的孩子,现在成了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刑事案件的被害人。”夏青对秦老前辈说。
秦老前辈一听这话,愣了一下,不过倒也没有多么惊讶,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一线工作的老刑警了,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只是他原本猜到肯定是和什么案子有了牵扯或者交叉,却没有想到是成了被害人。
“死了?”毕竟是当初自己负责解救过的被拐儿童,秦老前辈听到这件事,脸上的表情还是变得复杂起来,“那孩子……后来发展的怎么样?我记得他爸妈是不在了,当初是他伯伯把他给接回去的,他伯伯家里条件还挺不错的。”
“朱浩瀚后来的发展还是很好的,考上x大学,并且很快就进入了篮球队,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球员,如果不是出了事,今年下半年应该就可以加入职业队了。”夏青把朱浩瀚的情况告诉秦老前辈。
秦老前辈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个孩子的命还真是挺苦的,小的时候就已经很曲折了,我一直觉得他这辈子后面哪怕没有什么特别出息的,平平顺顺的也没啥不好,没想到竟然死了!你们为什么想要了解当初的事情?”
“因为我们需要对朱浩瀚的生平有更加全面的了解。”纪渊对秦老前辈说,“朱浩瀚遇害之前一段时间,曾经有过自称是他父母的人去找过他的麻烦。”
秦老前辈一听这话,脸都黑了,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还有这种事儿?那家人这都二十年了,怎么还没有学会‘脸’字怎么写?!”
夏青闻言赶忙坐直了身子:“前辈,当初解救被拐儿童的时候有曲折?”
“曲折?不不不!不曲折!”秦老前辈一副怒极反笑的表情,“那哪是‘曲折’俩字能形容的啊!那简直就是山路十八弯啊!当时解救的被拐儿童也不止朱浩瀚自己,但是有的我真是记不清楚,毕竟中间隔了二十年,但是朱浩瀚这个孩子,我可真是记得清清楚楚,一点儿也没有忘过,这都多谢那群混账东西!”
夏青和纪渊有些惊讶,本来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当初的情况,没想到这里面还真的有故事,夏青赶忙拿好本子和笔,准备记下重要的部分。
秦老前辈喝了一口茶,喘了几口气,以此来平复自己一瞬间就激动起来的情绪,然后才开口说:“当初那次打拐行动,咱们局里端掉了一个特别成气候的犯罪团伙,前前后后大概解救了九个还是十个孩子,里面朱浩瀚是最后一个,也是所有被解救的小孩儿里面最困难的一个。”
“他是被卖得最远的一个?”夏青问,她想起之前在大学里面,郭亮和马明辉曾经提到的那对自称是朱浩瀚父母的人,以及他们和本地迥然不同的口音。
“远的确是挺远的,但是也算不上是最远,里面有好几个孩子都被卖到了同一个省份的不同地方,只不过那几个小孩儿,我们出动了大批的人力,过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基本上都给救出来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案子,能花钱去跟人贩子买孩子的人,都不是拿正常的道理和法律能说通的。
他们就觉得,自己真金白银花了钱出去,孩子就是归他们了,我们想要带走那绝对不可能,那不光是抢了他们的孩子,还是抢了他们的钱!所以有的时候不光是这一家人会阻挠我们的解救行动,可能一个村的人都会跑出来一起闹!那场面,你们都想象不出来!我们第一次去解救朱浩瀚的时候,就是被他们村子里的人阻拦,拿着钉耙什么的冲过来砸我们的车,我们只好返回去。
到了第二天,又带着当地公安机关的兄弟一起去,还是不行,怎么也比不了他们村民的人数那么多,差一点被他们把我们连车带人都掀翻到旁边沟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