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记忆是很深层次的记忆。很多时候是我们不自知的。
只有当你与这种味道分开之后,才会在某个时间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怀念某种味道。
就像山西人醋,北京人的豆汁儿,河南人的牛肉汤,还有东北人的酸菜。
远离家乡的人最能体会这种感觉。胡杨以前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有特别口味的。在国外他也从来都不会感觉口味上会有什么接受上的困难。除了极个别的食物之外,胡杨的食谱上基本上是没有雷区的。
但胡杨必须承认的是,走进后院闻到这大锅炖的酸菜味,瞬间就勾起他无数的回忆。有这辈子的,也有上辈子的。
有很多人在院子里忙碌,空气中的味道坦白说也并不是非常好。有酸菜的味道没错,但酸菜本身就是发酵的食物。刚从腌菜缸里捞出来的时候,味道是非常“浓郁”的。
除了发酵食物的味道,还有木柴燃烧的味道,以及一点点的粪便的臭味。而这个味道来源,就是刚刚宰杀那三头猪的下水。
其实今天杀的猪远不止三头。作为公司福利的一部分,还有另外三百多头猪在城郊屠宰场集中屠宰。
简单拆分之后,会分给公司员工作为春节的福利。这个手笔可是不小,八十年代的猪肉可是不便宜。普通工人家庭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得起肉的。
八十年代的养猪的成本还是偏高的,基本都是家庭饲养,集中饲养厂是很少见的。因为人工饲料还不算普及,成猪出栏的时间要十个月以上。
作为参考的,在九十年代中后当人工合成饲料大量使用并普及之后,成猪出栏的时间会被缩短至三四个月。
也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开始渐渐发现猪肉没有以前那么好吃了。
杀猪是需要场地的。因为好几个人一起动手,还要烧上大锅的开水用来刮毛。农村杀年猪是一定用到的掺柴火和大锅的,那才是过年的味道,混合的味道。
如果是准备自己吃,通常都会先把猪饿上两天,只给喝水不喂食。让猪把肠胃里的东西都排干净。
杀猪的人下手必须要够准够狠,要能一刀就给猪的主动脉造成足够的破坏。否则很有可能出现意外。千万不要怀疑一头两三百斤的生物在垂死时挣扎求生的力量。
不过这种场面过几年也就逐渐看不到了,大家都开始用电来杀猪。这种方式会更快,而且也不太会出什么意外。但这样的话,血就不会放得那么干净了,肉的味道也差上少许。
酸菜是也种越炖越有味道的食物,他们今天中午吃的就是从早上开始炖在大锅里的酸菜。
必须是烧柴火的大锅,那会有种烟熏火燎的味道。
在东北吃酸菜还喜欢配铜锅,正常的锅里炖出来的是黄色。而铜锅炖出来的酸菜是绿色的。讲究的馆子里都会用铜锅装那道酸菜白肉。
可以烧炭的通过冬梅馆也是有的。但今天为了吃得更豪迈,是直接用盆装上桌的。酸菜和排骨都在底下,上面则铺满了肉片和血肠。
其实杀猪菜很好做,没有什么复杂的操作工艺。会用到的调料也都是最基本的。吃的就是最原本的味道。
唯一的一点点小问题就是,这个杀猪菜最适合配白酒。
于是毫无意外的,胡杨又被灌倒了。真的是毫无悬念的再次断片。每次举杯时,胡杨总是会怀念简友德在身边的日子。
等胡杨再次清醒,已经腊月二十七的中午了。胡杨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白酒果然是我的一生之敌。”
而胡杨的第二个念头就是,屋子里的味道怎么这么熟悉,闻起来真舒服。
“醒啦。”不仅味道熟悉,声音更熟悉。
“不是说好你在北京过年吗?”胡杨逼着眼睛懒懒的说道。
柏青眉头一挑:“怎么,不欢迎我啊!”
胡杨翻了个身,依然慵懒的说道:“哪儿敢,主要是怕岳母大人思念女儿。我本人当然是千万个同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