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一番话罢,早有宫娥身姿袅娜奉上香茗和糕点,众官一闻脆香,也就放下端肃,欢乐吃喝起来。说实话早朝至今,已接申时,这些大人都不曾归家吃饭,而是直趋校场,时下委实饿得紧,只得片会,糕点已被席卷而光。
这段正淳瞧得分明,他也饿得很,多吃了几块,又传旨御膳房做好点心,即刻送上。场中公子等人的三张案椅早撤,挪去众官一旁。那梁景挨近儿子,悄声问:“儿子,这几天你娘儿三人都上了哪去?爹方才见你忙,不好过问,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公子当作没听见,怪问:“梁大人,您是跟小的我说话么?”梁景见他不回头,微有气,不愉道:“这里我除了叫你儿子之外,还能叫谁儿子?”公子道:“这个可说不准,谁知你在外头有没有养女人。”梁景大怒,真想扇他一巴掌,却又忍住了,脸上抽搐道:“雪儿,她还好么?”公子道:“不好!”
梁景一听,登时慌了焦急问:“怎么不好?她人在哪,我去瞧瞧她?”他想儿子既然能准时回来,想必她母女所在之地离皇宫不远。哪知公子却道:“妹妹怎生不好,那倒要问问您呀,您硬要妹妹打掉孩子,扼杀您的孙子,她心情能好么?”梁景闻说,不觉语塞。
他二人一直低声小语,一旁的刘进听得争吵,却听不清内容。这时好奇回过头来,微笑道:“哥啊,你和叔叔聊得这般尽兴,都在说些甚么呀,我也想听听,好尽兴一下。”梁景听说,面上又是一阵抽搐,苦笑了笑,却不语。
公子则不动声色,依旧笑脸迷人应道:“没甚么,父子间闲叙而已。”刘进狐疑:“是吗?”虽觉二人有些古怪,但究竟哪里不妥,一时又说不上来,便道:“那就好,我真担心哩!”少顷又问:“是了,你回来了为何不见梁妹妹?”
这公子暂时不想把妹妹之事与兄弟说,正想开口搪塞几句,忽听朱丹臣铜锣一响,众人杂音顿止,见他朗声道:“休息时间结束,第二场比试正式开始,请三位皇子做好准备。”三人听说,速速径走场中,相对而立。
朱丹臣面露微笑,说道:“第二场乃武比,规则如下:由三位皇子抓阄决定谁先谁后顺序,三张纸条分写:一,二,三字,抽得一二者先比,胜者再与三比,倘若三胜,再与败一方相较,最后谁胜,谁便是此局赢者;倘若第一次胜者与三较量,胜者再胜,那么此局赢者便是他。诸般赛规三位皇子可是听得明白?”
三人大声说:“明白!”朱丹臣笑道:“极好,极好!那么现在就请三位皇子抓阄,开始!”他身子一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见对面一张御案上折有三张纸条,公子等走近前,朱丹臣问:“谁先来?”刘进大吸了口气,抢出一步嚷道:“本大爷先来!”话落,众官哄堂大笑,却也赞他勇气可嘉,柳仙贝眉头一皱,怪儿子跟梁萧过久,也学了粗口。
刘进不以为杵,大咧咧走将过去。朱丹臣起手笑道:“那好,便由三皇子先抽。”刘进回礼,报之一笑,看也不看,随便向御案上抓了一纸,就要打开。朱丹臣连忙阻止道:“不可!”刘进翻眼怪问:“为何不可?”
公子想:“莫非纸上有甚么名堂?”段誉也是一般心思,二人对了一眼,均看到彼此的答案,却听朱丹臣解说:“等大皇子与二皇子分别抽了,再一起朝众官打开不迟。”他二人闻言,都心生惭愧,内心连道:“惭愧,惭愧,我真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刘进轻笑了笑,即让开一旁。朱丹臣朝他二人问:“现在该你二人了,谁先来?”段誉推公子先,公子本意动,上前了一步却笑而言道:“誉哥,咱一起吧!”段誉微怔,跟着满心欢喜,一人一个,取了面前的纸条,然后三人并排成线,面向众官。
朱丹臣道:“好,现在拆开纸来。”三人依言照做,亮在众人之前,刘进手中写的是:一;段誉是:二;公子是:三。公子无奈,只得和朱丹臣一起走下场去,重回原位。
刘进、段誉二人缓缓拉开距离,摆成对峙。刘进传音问:“大哥,当真要比么?”段誉回音道:“废话,父皇他们都在看着呢,能玩假吗?”刘进道:“做做样子即可,勿须动真格。”段誉道:“行!那我攻来喽。”
只见段誉轻袍一摆,颇有几分庄严体,双手轮拳,急急朝刘进打去。这刘进念他先前之言,不敢动真格,当即身子一让,便避了开去。段誉一招不中对手,不等拳劲使弱,右拳往左反击,朝刘进门面扫去。这刘进晓得厉害,面上微微一笑,倒也不惧,左手倏出,捏住了段誉的手腕,笑道:“大哥,咱们比剑如何?”
段誉面无表情,老实道:“我不会耍剑。”却传音骂道:“你这个呆子作死呀,说好玩假,却来动剑,可是嫌命长?”刘进微笑不语,手上加力,把个段誉往胸前一拉,低声道:“不做作,如何取信于人?”段誉一听,觉得十分有理,右脚前出踢他下盘。
刘进了然,松了他手腕,疾向后掠去,约有丈来远,瞥见兵器架上列有剑刃,顺手一抄,抓起一柄青锋剑抛给段誉。底下众人瞧得惊心,都说要动刀剑了,看来这皇子二人为了江山,可谓不念手足之情呀。公子听得,微微好笑,他武功何等之高,早瞧出这两傻子在演戏,是以一丝也不担心。
段誉笨手笨脚接过那刘进抛来的长剑,瞧了众人一眼,连忙挽个剑花,作势攻击。刘进洒然一笑,又抄起另一柄青锋剑,就将身形一转,见余势不衰,便朝段誉刺去。这段誉觉他来势汹汹,也不敢大意,就提剑去格挡。
这般交上手,在此广场之上,他兄弟二人便是一场好斗,你看那:两柄剑,看似一样,真说起来有名堂。一柄普通民间匠,一柄深宫帝王藏。都是存心有相让,今番争不过充场。民间初来刘家剑,飘逸如风显龙相。帝王收藏实可夸,哪知呆子不懂法。兄与弟,假相争,这场虚假真难辨,往来只为弄假象。嗔恨斥骂实情深,凶凶恶恶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