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民间匠人哪有这等手艺,这可是上等的军用-弩,射程在两百三十步,也就比咱们的神臂弓短些罢了。”不愧是久在军中的老将,只拿上手扫了一眼,他就已看出这弩机的特点来了:“不过这事确实透着古怪,若是禁军弓弩,哪有这么容易就能被拿到的?而且这上头也并无某军刻印,应该不是军中之物!”
孙途点头表示赞同,他也接触过许多军用弓弩,那些兵器上头都刻有所在军伍的具体番号,甚至能细到某一队,尤其是像弩机这样的军中利器,更是没有人敢轻忽怠慢的。
“另外看这弩机弦口悬刀处的模样,显然是簇新的,就更不可能是军中常备之物了。要不然,总会有所磨损,不可能如此完好。”卫承年仔细端详了弩机半晌后,又看出了一个问题来,同时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如此一来,事情就更蹊跷了,他们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弓弩?”
孙途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唯一的可能,就是出自弓弩院了。只有那里头的弓弩是最新的,而且相比于守卫森严的禁军军营,弓弩院的守御可要松懈得多了,只要他们足够小心,还是可以把东西给偷出去的。”
这话不单是卫承年,就是一直只在旁边静听,没有多少军伍经验的秦桧都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弓弩院可是大宋的要紧部门,若要类比的,就跟后世那些专门搞军事科研的重要部门似的,这里头的核心机密一旦泄露,后果可真就不堪设想了。
“那些辽狗奸细真能做到这一点?”卫承年满是不可思议。
“钱可通神,只要他们付得起价钱,总有人会冒险帮他们达成所愿的。”孙途冷笑一声:“就如若非被我抓了现形,谁会相信他顾家居然会帮着奸细把这等东西送出城去呢?”
说到这儿,孙途已站起身来:“好了,该弄明白的东西已经明白,接下来就该去问问那些相关之人,看能从他们嘴中问出多少内情真相了。”他说得随意,但无论表情还是眼神,却已透出了深深的杀意,这一回无论是谁,都难再阻止他把事情进一步的深挖。
而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就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随后不久,几个被打发守在外头的军卒就有些紧张地跑了过来:“将军,外头突然来了好多官人,说是要找将军,问你为何擅自捉拿官员!”
“来得好快啊……”孙途嘴角一翘,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笑容来:“而且他们的消息也当真灵通,我才到此不过半个多时辰,这些人居然就直接找上门来了。”可还没等他做出出不出门的决定呢,随着几声颇具威严的低喝,几个军卒已被人推挤着倒退进了院子,十多个官员已气势汹汹地直闯而入,看到孙途等人,便大声喝道:“你等真是好大的胆子,是谁下的命令居然拿了我御史台的官员?江御史素来行事端正,哪会犯错,竟被你等随意捉拿凌辱!”
“正是,你等丘八当真是有辱斯文,其心可诛,还不速速把江御史放出来,再随我等前往御史台领罪!”
这些官员虽然个个只着低品阶的青绿官袍,但却个个气势如虹,完全没把孙途等人放在眼中,似乎随时都能冲过来,把他们都给撕碎了一般。而他们面前的一干军卒,虽然孔武有力,利刃在手,这时居然全都手足无措,别说动手驱逐了,就连句重话都不敢说的。
只一看这架势,和他们的穿着,孙途就已迅速明白过来,这些人应该全是御史台的官员,也就是如今朝堂之上最难缠的一批官员。
御史台,堪称是天才般的发明了。虽然这里头的官员地位不高,但却个个权力不小,至少是弹劾说话的权力不小。他们个个年轻胆大,几乎什么人都敢弹劾,无论是嘴上功夫,还是笔上功夫都是一流的。
这些御史平日里也没有其他差事,所要做的就是瞪大了一双眼睛纠察其他官员的过错,小到走路说话,大到办事办案,就没有他们不敢批的。久而久之,他们就成了许多朝臣眼中钉般的存在,再加上御史台前大树之上多有乌鸦做巢,所以御史台又被人称作了乌台,而其中的御史也就被人蔑称作了乌鸦了。
不过乌鸦烦人是可以直接拿棍子扫掉,拿弹弓打死的,可这些御史台的乌鸦们可就不好对付了,无论是谁一旦与他们沾了边,接下来势必麻烦不断。而今日,孙途就沾了乌台的边,而且看着,还是直接捅了乌鸦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