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这等环境里,宋江这个二头领的脸上却挂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哪怕有兄弟上前敬酒,他虽也笑着干杯,但这笑容终究显得有些勉强。他这一表现自然完全落到了细心的吴用眼中,趁着一个空隙,吴用便小声问道:“哥哥可是有什么犯愁之事吗?为何今日总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宋江闻言便是一叹:“我等兄弟在山寨固然过得快活,可这当真是长久之计吗?军师你谋略过人,当知宋江是在担心些什么。”
他这几句话并没有刻意压低了声音,立刻就被边上的晁盖给听了去,后者立刻把眉头一皱:“公明兄弟这话可就有些灭我兄弟志气了,怎的在山寨就不能长久了?我们梁山这几年来也是不断强盛,就朝廷派兵都是被我们屡屡击败,难道还不能立于这天地间吗?”
“哥哥可曾听说过自古以来有几座山寨能长久的吗?就拿当初的瓦岗寨群雄来说,到了最后还不是风流云散。我梁山泊兄弟虽然众多,可相比于整个大宋朝廷,终究只是弹丸之地。这几年我们虽然屡屡得胜,但那是因为朝廷并未将我们当成大敌,并未尽全力而已。而如今,我们的声势越来越大,难保什么时候就会有灭顶之灾降下了。”
这话说得晁盖为之一愕,不光是他,就是旁边一些本来兴致甚高的兄弟们此时也都露出了深思与担忧之色。能在这场欢宴里坐到晁盖、宋江他们边上的都是山寨里的要紧人物,也都是有头脑有见识的,细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了。
宋江见状,脸色又是一肃道:“还有,即便朝廷如今因为南方方腊一事还腾不出手来对咱们下手,在我山东地界依然有人不是我们能轻易应付的。哥哥可别忘了,那孙途早在数月前就回到了青州,还夺回了那里的兵权,此人可不易对付哪。”
提到孙途,在场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恨与惊惧之色。大家可还记得清楚呢,就在去年年初,本该手到擒来的祝家庄就因为他率几百人救援而让梁山军吃到了首次大败,十多名头领命丧其手,可谓是梁山泊最大的仇敌了。
“当真是祸害遗千年,这狗官居然能活着从辽国回来!”位于稍远些的郭盛听到孙途时,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怒意。
宋江看了众人一眼,这才又道:“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要说咱们绝不能自满,更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说不定什么时候,朝廷就会派大军来征讨咱们兄弟了。”
这番话一出,顿时让本来还算热烈的厅内气氛为之一冷,众人都多了一分心事。不过他们毕竟都是豪杰之士,在稍微冷了下后,又重新振作起来,有人更是举杯道:“不过如今咱们梁山泊也不再是当初模样了,若那孙途真敢来,看咱们用手段一雪前耻!”
只有吴用,若有所思地看了宋江一眼,只觉着他这番话另有深意,只是一时不好将真实目的给道出来罢了。
此时,刚入伙山寨不久的柴进突然开口道:“几位哥哥对孙途如此忌惮,小弟以为更该趁着此时他青州军元气大伤的机会主动出击。我之前也曾听说过青州军的威名,但自孙途离去的这一年里,他们却是屡次败于咱们之手,损伤非小。而孙途所仗者也就是这支精锐,所以此时的青州必然最是羸弱,不如趁机攻之,一举除此大患!”
他这提议立马就获得了在场众多兄弟的赞同:“还是柴大官人有见识,咱们居然都把这一层给忽略了。公明哥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正好趁着青州军新败不久,孙途一时也不可能练出多少新兵来,给予他迎头痛击!也好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这个……”宋江顿时面露难色,他本来说那番话是另有意图,可没想到却被人领上了另一条道路。而还没等他开口呢,就连晁盖都点头道:“说得不错,我梁山兄弟这么多年来哪里吃过如此大亏,既然这次他青州军大败,就正是咱们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公明兄弟,你以为如何?”
“哥哥,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愿为先锋!”有拼命三郎称号的石秀忙大声催促道,随后,其他一些兄弟也纷纷响应,摩拳擦掌的,似乎随时都能杀下山去。
“诸位兄弟不要鲁莽,且听宋江再说几句。”宋江眼看着局势将不受控制也有些头大了,赶紧喊停,同时脑子里迅速转着念头,该如何应付眼下这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