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阳城外,莽莽森林,满山变色。
高顺和一位长者一起伫立在一处山坡上,眺望着花阳城和城外的汉东军,长者不是别人,正是汉东军西南战事前线军师荀攸。
荀攸从洛阳赶到花阳的过程可以说是好事多磨、一波三折,充满了令人啼笑皆非的阴差阳错,一开始,他打算跟高顺一起出发,没想到意外地染了风寒(得了重感冒),浑身无力、头晕脑胀、咳嗽发烧流鼻涕,精神萎靡不振,孔明本想改派田丰接替他去的,但他坚持要去,他认为他在投效孔明后还没有立功报答,难得有个机会可以上阵参战,岂能轻易放弃?孔明拗不过他,只得批准,高顺担心带着他急切赶路会让他一病不起,于是先行一步,让他缓行跟上。荀攸知道他的行为稍微有点“占着茅坑不拉屎”之嫌,心头愧疚的他等不及身体康复,撑着病体急匆匆地上路,他先是乘马车马不停蹄地从洛阳一路赶到青州青岛港,然后坐海船星夜兼程地贴着海岸线向南航行,准备前去交州南海郡进入珠江,没想到在海船开到会稽郡东北处外延海域时,突然接到海军警告,会稽郡境内可能将要爆发叛乱,海路已经不安全了,建议他不要前行了,最麻烦的是,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大陆内地人,从来没坐过海船在大海上航行,竟然严重地晕船了,一路上呕吐腹泻不止,他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康复,如此舟车劳顿外加严重晕船,这么一顿闹腾,让他倒在船上差点儿没能起来,又发起高烧,终日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奉命带着一个卫兵连保护他的羽林军百夫长辛韬(也是荀攸的外甥)害怕他会“驾鹤西去”,急忙命令海船调头返航。在海船返航至长江入海口时,荀攸病势稍好,清醒过来,在得知自己是在回去的路上后,他差点儿气昏过去,把辛韬劈头大骂一顿,让海船再次调头。如此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月,荀攸总算抵达交州南海郡,继而坐船进入珠江,赶到了花阳前线,没想到在通过交州境内时又不慎感染了山林瘴气,再次病倒了。于是乎,在高顺浴血奋战时,荀攸一直在生病、养病、生病、养病。
“唉,半分功劳未立,却差点儿把这把老骨头、这条老命给搭进去,还成了别人的累赘,给别人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搞不好还会影响到前线战事,真是帮倒忙啊!”在见到前来迎接自己的高顺时,荀攸自嘲苦笑不已,“我的这趟丰州之行,简直成了让人笑掉大牙的笑话了。高将军,我来到这里的消息暂时不要说出去,以免让太多的人看到我的这副样子,一来我嫌丢人,二来将士们要是看到我这个军师这么一副病恹恹、随时都要蹬腿升天的样子,岂不是影响军心?”他说得有点冷幽默。
“荀先生何出此言嘛!”高顺安慰道,“您先慢慢地养身体,战事目前还算平稳,不着急,说起来,这里的条件没法跟洛阳相比,实在不行,我把您送回洛阳,您就能好好地养身体了。”
“不行!不行!”荀攸连连摇头,“我来回折腾这么久,躺着来、躺着回,完全无功而返,我哪有颜面去见殿下?高将军,我没力气起来巡视前线的军情战况、山川地理,你帮我个忙,画份草图给我看看。”
“好、好、好,没问题。”高顺立刻满口答应。
高顺办事效率很高,一天后,他就给荀攸送来了军情战况、山川地理的草图。荀攸一看,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连连拍案:“高将军,我军已经陷入危机之中了!你怎么没有发现?”
高顺大吃一惊:“荀先生何出此言?”
荀攸以手加额:“包原隰险阻而屯兵结营,此乃兵家之大忌!敌军据城坚守,我军集于城外山野密林之中,倘若敌军使用火攻,我军何以解救?”
高顺顿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思维一下子豁然开朗:“荀先生您已经看到了,这里完全就是蛮荒之地,遍地山林、莽莽无边,我军只能在城外的山林之中安营扎寨,加上南方天气本就湿闷燥热于中原,盛夏更是酷热难当,人若受到暴晒,必然中暑生病,在山林之中安营扎寨也是为了荫蔽避暑。”高顺是北方人,擅长步兵作战,对在南方山野作战有些短疏。
荀攸点点头:“我知道,你这么做是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可敌军就在等着呢!敌方军师是法正吧?我可以肯定,他之所以一直坚守不出、按兵不动,其实是在深藏不露、厚积薄发,他在等待,一是等待我军锐气下降、精神倦怠,二是等待天气转秋、树枯草黄,届时,他就要使用火攻进行全面反击了!”
高顺叹息道:“末将短视疏忽,险些误了国家大事,幸好荀先生您及时赶来,幸甚至哉,幸甚至哉!”他感到阵阵的心有余悸。
荀攸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高将军,除了你和少数人,没人知道我已经来到这里吧?”
高顺笑道:“荀先生,您不是交代过嘛,一来您嫌丢人,二来您怕影响军心,叫我不要说出你已经来到这里了。因此,除了我和少数人,没人知道您已经来到这里,等您康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