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再度开口道:“诸葛先生人称‘卧龙’,确实名副其实,先生真乃当世大才也,可惜,明珠暗投,与石子何异?你主刘备不识天命、不知好歹,竟然妄图与我家殿下争霸社稷神器,此举逆天而行,纯属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足下为其效命,注定早晚为之陪葬矣,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诸葛先生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何不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诸葛亮摇摇羽扇,他神色坚定地傲然一笑:“鹏飞万里,燕雀安知其志?我主实力确实大不如孔尚主,也不如曹操,然而,胜败岂由实力直接未战而决定乎?亮方才已经列举诸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之史料先例,诸公莫非转瞬即忘?楚汉争霸时,我高祖皇帝的实力也是大不如项羽,继而屡败于项羽,但垓下之战,一举奠定大汉四百年之基业!再者,正因我主实力大不如孔尚主,也不如曹操,如此,我主更加需我等臣子竭诚辅佐,主公越是艰险危难,自当越需臣子效忠。人生于天地之间,盖以忠孝为立身之本!所谓‘忠臣’,不但会在主公强盛顺利时一心一意,更加会在主公艰险危难时不离不弃,此为人臣之道也,民间谚语云‘患难见真情’,便是此理。亮曾闻宵小甚嚣‘大汉传世四百余年,气数已尽、天命已终’,此乃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言也!试问诸公,大汉既已传世四百余年,为何不能再传世四百余年?就是因为一干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徒坏了大汉天下也!身为臣子,倘若见到主公陷入困境,或者认为主公将会覆灭败亡,非但不为主公分忧解危,帮助主公排险定难、力挽狂澜,反而见异思迁、改弦易辙,仅为一己之殊荣,背弃旧主改投新主,不为旧主雪中送炭,反让旧主雪上加霜,摇尾乞食于新主,忘恩负义于旧主,如此臣子,岂不可耻?养之,不如养一犬耳!”
“诸葛亮你……”张昭等原江东的文官高层尽皆听得羞愤愠怒,他们认为诸葛亮的这番话是在赤裸裸地讽刺他们“在当初江东濒临覆灭败亡时不但没有帮助孙家力挽狂澜,尽到人臣之道,反而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抛弃旧主孙家、投靠新主孔明,不但丧失气节,还在客观上加剧了江东的灭亡,如此不忠之臣,恰恰就是江东最终灭亡的罪魁祸首之一”“作为臣子,没有由始至终地忠于主公,半途改投新的主公,还不如狗”,极大地刺激到了他们。
“诸葛亮,”周瑜沉声地道,“看这样子,你是要死心塌地地为刘备卖命到底了?你可知,刘备究竟是何人?”
诸葛亮昂首挺胸、针锋相对、立场鲜明、毫不含糊、话语掷地有声地道:“大汉天子也!”
“放肆!”“混帐!”“大胆!”现场的汉东高层们尽皆勃然大怒。毫无疑问,诸葛亮既然明确表态“刘备是天子”,那么,在他的眼里和心里,刘慕就是伪帝,孔明等人就是逆贼了。
孔明微微地抬起手,他若无其事地笑道:“诸位何故如此失态?我汉东连曹操和刘备的百万军队都视若无物,还怕诸葛先生的几句话么?”他看向诸葛亮,他的目光、表情、神色、语气都很平静,“诸葛先生勿惊,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正如我一开始说过的,就算是什么刺耳的话,也可直言说出。”
诸葛亮向孔明行了一礼:“孔尚主真是大人大量,亮敬佩不已。”
张昭缓慢有力地道:“诸葛先生,当今天子,在汉阳,不在长安!当今天子乃灵帝之女、献帝之姊,皇裔正宗、帝胄血脉,此为天下共识也,承继皇帝大位可谓名正言顺、理所当然,至于汝主刘备,呵呵,其虽为汉室宗亲,但其血脉早已稀薄偏疏,岂能与当今天子相提并论?如果刘备可以承继皇帝大位,那么,刘伯安(刘虞)、刘伟(鲁国国王)、刘宠等人又如何?倘若只要是汉室宗亲,便可承继皇帝大位,正统法理何在?汉室岂不大乱矣?刘备僭越篡位,实乃名不正、言不顺的大逆之举也!”
“更是祸乱天下之举!”周瑜冷然地道,“刘备口口声声‘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然而,殿下已有大半天下,其治下风调雨顺、海晏河清,人人安居乐业、家家丰衣足食,如果刘备真是为了匡扶汉室、中兴大汉,那他就应该为了汉室社稷、为了天下汉民,主动地放弃权柄,舍弃个人私欲野心,成就天下大统伟业,可是,他却打着这个冠冕堂皇的旗号作为伪装外皮,割据疆土、拥兵自重、僭位称帝、挑起战端,由此可见,他嘴上说的‘匡扶汉室、中兴大汉’,根本就是欺世盗名的谎言!他的真实目的只是他自己想当皇帝罢了!因为他的一己私欲野心,天下迟迟得不到统一,太平迟迟得不到实现,战乱迟迟得不到结束,无数的人将会因他而死,此举此行,真是其心可诛!由此可见,伪帝刘备是真真正正的汉贼!国贼!诸葛亮,你根本就是助纣为虐!你以为你是在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实际上,你却是在败坏汉室、祸乱大汉!”
王朗讥刺道:“不仅如此,刘备自诩仁义之君,实则假仁假义、虚伪透顶!为了自己的龙袍龙椅,他对他的治下万民设立堪称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实施近乎敲骨吸髓的横征暴敛,赋税高达‘四六征税’,徭役竟为‘三丁抽一’,并且大肆发行所谓的‘直十钱’和‘直百钱’,一边穷兵黩武、滥用民力,一边巧立名目、无所不用其极地搜刮民脂民膏,如此苛政,真是古今罕见!比起昔日的公孙瓒、袁术也是有之过而无不及!试问,这就是所谓的仁义之君乎?诸葛先生啊,你效忠辅佐这样的人,真的对得起大汉吗?反观我家殿下治下,一年更比一年轻徭薄赋,青徐二州的赋税是‘十五税一’,另外八州的赋税是‘三十税一’,刘备与之相比,真可谓云壤之别!先生既是当世奇才,为何冥顽不灵、食古不化?何苦助逆抗顺、弃明投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