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的夜,无星无月。
整个皇郊都压抑在一种阴冷肃沉的气息中,莫名的让人觉得心慌。
别苑后门处,一辆看似破旧的马车缓缓停下来。
车夫拉住缰绳,见四下无人方才抽出蹬车凳,棉麻布帘掀起时,一年约四旬的男子从里面走出。
天太黑,男子着一身黑色大氅,头上罩着斗篷,看不清脸。
车夫留在外面,男子上前数步,叩响别苑后面的小门。
门启,吟嬷嬷似在那里等候多时。
二人无言,吟嬷嬷只管前面带路,绕绕转转,经正院入左侧弯月拱门,直到书房。
“王爷在里面等你。”吟嬷嬷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男子立于门前,许久抬手时,里面传来声音。
“进来吧。”
书房的门自外面推开,男子迈进门槛,转身阖紧房门。
屋内灯火通透,较外面暖和。
男子转回身走向桌案,于案前止步,抬手揭开斗篷。
“礼部仪制司司务徐庶,拜见王爷。”
徐庶约四旬,内着青衫,长相温和,一身儒雅。
此刻站在顾北川面前,徐庶略显激动,可哪怕激动时,那张脸依旧淡泊的像一池静湖,没有涟漪,看不到任何表情。
顾北川见眼前之人,不禁抿唇,“是本王,耽误你了。”
“王爷言重。”徐庶站直,目光落向顾北川,“二十年不见,王爷风采亦如当年。”
“胡说,头发都白了。”顾北川笑笑,“坐吧。”
徐庶又是拱手,谢礼。
“说说,这些年你过的怎样?”顾北川看向徐庶,眼中承载的赞许跟肯定与二十年前一样,他与徐庶不曾共事,但寒州一役,他无意中救了何田村的百姓,那里,有徐庶的父母。
多少年前的事情,现在想想许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衣食无忧。”徐庶谦恭回道。
“衣食无忧,可也一事无成。”顾北川怅然,“如果不是为本王做事,以你的学识跟本事,又岂会委屈在这小小司务上。”
“恩必偿,下官心甘情愿。”徐庶眼中并无遗憾。
人这一生,忠孝难两全。
“周斯失踪这件事,你怎么看?”顾北川言归正传。
“下官来,就是想与王爷提此人。”
徐庶脸色微沉,“周斯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当年北冥渊将他选作朝中暗桩,后独孤艳一党尽被剪除,他却没有向北冥渊邀功,哪怕是封赏他都不曾要,一直默默无闻做个八品小吏,原本下官没将此人放在心上,毕竟在剪除独孤艳党羽的时候,他行事并没有表现出太过聪敏之处,但现在看,下官大错特错。”
“何错?”顾北川皱眉。
“周斯似乎已经发现他所做一切乃有人暗中诱导,自独孤艳死后这两年,他一直在找那个诱导他的人。”徐庶所说,是他自己。
顾北川皱眉,“他发现你了?”
“暂时没有,一年前我发现他有反查举动之后,迅速处理掉所有接头人,断了所有线索,我相信他还没有查到我,但他手里到底掌握多少证据,我却不知。”徐庶据实道。
“这个周斯……”顾北川眉宇紧拧,“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周斯恐怕已经知道奸妃一案并非始于太子北冥渊。”徐庶面露忧色,“他已经不能成为王爷为独孤艳翻案的重要人证,他的出现,或许会反咬王爷一口。”
顾北川震惊,“北冥渊的人,居然也有这样的脑子?”
“凡事总逃不过意外,周斯是北冥渊歪打正着选中的人,却不想心思缜密的程度更甚于我。”徐庶拱手,“下官有负王爷所托。”
“与你无关,此事本王已知晓,既然不能成为人证,那便让他成为污证罢。”顾北川薄唇紧抿,“周斯拥有北冥渊蓄意构陷独孤艳的所有证据,他若被杀,自是北冥渊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