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庚府。
庚博远自衙府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让轿夫在皇城里悠荡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灰暗方才回到自己府邸。
府门开启,管家出门相迎,关门后直接退到后宅。
这是规矩,只要赛金花出现在庚府,下人们自动回避。
此时站在台阶上,庚博远双腿有如灌铅,脑海里尽是赛金花与北冥狄在金翠楼前谈笑风生的情景。
他愤怒,悲哀,又懊恼自己当时为何没有过去!
可这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又都化成深深的自卑。
他无能。
厅门被打开一刻,庚博远瞬时敛眸,迎了过去。
“小钗!”庚博远快步走进厅里,“你还好吧?”
“我没事,叫你担心了。”赛金花温婉抿唇,转身走向桌边。
她没告诉任何人,当她自马车里出来的时候有环顾,可她终究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
也是呵。
是她叫庚博远少去金翠楼,于名声跟仕途都不好。
可有那么一刻,她以为庚博远会去。
“饭菜都做好了,过来吃。”赛金花坐到桌边时,庚博远仍在厅门处,“怎么了?”
“没有……”
庚博远低头走过去,停在桌边,“我这几日着急,可是……不知道该如何找你……”
听到这样的话,赛金花恍然,庚博远只是太史院的院令而已,他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会那么及时出现在金翠楼?
原本心存的一丝丝芥蒂瞬间消失,赛金花抬头笑道,“被人劫了几日,好在那人只是求财,静兰送钱过去那人便将我放了,没事。”
“那你……一定受苦了。”庚博远缓身落座,看着满桌饭菜,他却无从下手。
他吃不下去。
赛金花习惯性夹菜到庚博远碗里,“我哪有受什么苦,受苦的是逍遥王。”
“是么……”庚博远佯装无意问道。
“我还从来不知逍遥王那般血性,竟放了一碗血救……”赛金花似是想到什么,“反正都是虚惊。”
庚博远看着碗里饭菜,他那样聪明,自然猜到赛金花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无论如何,我都该谢过王爷。”庚博远拿起竹筷,艰难夹起碗里鱼肉,搁进嘴里,“一起经历这样的事,逍遥王与你也是朋友了……”
“自然,生死之交。”赛金花毫不犹豫道,“世事难料,我那时只觉逍遥王高高在上,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王爷倒不似是皇家的人,重情重义,能被这样的人喜欢,也是福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庚博远握着竹筷的手猛然收紧。
“怎么?”看出庚博远异常,赛金花狐疑问道。
于赛金花,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话会让庚远误会。
他们,多少年的感情了!
“没事,你没事就好。”庚博远低头,视线落在碗中鱼肉上,想了片刻,“你喜欢……就好。”
“什么?”赛金花没听清。
“这鱼肉很香。”庚博远将鱼肉搁进嘴里,却是满嘴苦涩。
他在想什么?
他这么想,又是不是真的对……
远在千里,容祁跟屈平这对冤家一路相爱相杀,终到莽原。
对于某世子把出卖‘色相’的钱全都攒起来等着下崽儿,而让自己喝西北风充饥这种行径,屈平暗搓搓记在心里,表示回去必要向凤天歌讲明‘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