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虞撑着拐杖急忙上前,结果走得太急一时步子和拐杖不太协调,重心往前扑了扑。谢斯珩伸手扶住她歪歪扭扭的身形,然后一言不发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拐杖“砰”一声歪倒在地。
“你不是受伤了?快放我下去吧!”
男人手臂格外有力,稳稳托住她,就这么走回车旁。钟虞仰头看他,发现他神色好像有些冷。
跟平时那副温和斯文的模样不太像。
“谢医生,你生气啦?”
“你说呢?”他似笑非笑地看她,看上去竟然显得有点……
邪里邪气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担心你嘛!”
谢斯珩把人放下来,打开车门,“进去。”
钟虞闭了嘴,乖乖照做。
“谢医生,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你没受伤吧?”她扭头看向驾驶座,谢斯珩坐进来后忽然朝她靠过来,鼻尖碰到了她略有些乱了的鬓发。
钟虞坐着没动,看着他一掀眼盯着自己,然后伸手帮她扣上安全带。
“不是我的血。”他退回去坐好。
“受伤的人情况严重吗?”
“死不了。”
钟虞一愣,这种话不像是他会说出口的。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谢斯珩转过头盯着她目光沉沉地看了片刻,然后像平日里一样微微一笑,“我做了基本的急救,伤势也不算太严重,不会有大问题。”
她压下心里的怪异,“……哦,这样啊。”
谢斯珩抬手打开车内灯,抽出湿纸巾擦拭双手。从指尖到指缝,然后顺着擦拭到手腕。
钟虞莫名觉得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她目光无意中掠过自己的裙摆,然后有些意外地轻轻“啊”了一声。
长指一个用力,柔软的湿纸巾被扯破成两半。谢斯珩转头语气平静道:“怎么了?”
“血迹沾到我裙子上了,”钟虞没忍住皱了皱眉,然而看了看他沾着好几块血迹的白衬衣,到底不好再说什么,“你身上的比我更多,要不先去换件衣服吧?”
“我先送你回去。”谢斯珩把纸巾揉成一团,指节泛白,“房子的事改天再说吧。”
钟虞心里暗叹可惜,但想到来日方长,于是点头,“好。”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车流。
“谢医生,你的眼镜呢?”
“人太多,不小心被碰掉,坏了。”
“那没有眼镜影不影响你开车吗?”钟虞又问。
男人没有说话。
她不解,转头去看。
“我度数很低,没有眼镜也没关系。”过了会他才开口。
“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尽量少戴点吧?谢医生眼睛这么好看,就不该被镜片挡住。”
“好看?”谢斯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上扬的尾音在安静的车内显得有些轻.佻,紧绷的气氛似乎被冲淡,于是钟虞笑嘻嘻回他,“是呀。”
“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正好遇上红灯,他停了车,微微侧过头朝副驾上的少女轻轻笑了。
她唇上的颜色比窗外霓虹更吸引他目光,笑起来时杏眼里满满都是愉悦热烈,“喜欢啊!”
“和之前相比。”
“谢医生什么样子都好看。”
“如果我让你必须选一个呢。”
钟虞舔了舔唇,“那就,现在吧。”
两人隔着段段距离对视,呼吸都清晰可闻。
她看到谢斯珩目光动了动,接着下滑落到自己的嘴唇上。于是她抿了抿唇,再松开时上下唇像鲜艳花瓣缓缓绽开。
后方忽然传来喇叭声。
两个人如梦初醒,钟虞看着男人转身继续开车,咬着唇吃吃地笑,故意以天真的口吻问他,“谢医生,你刚才是不是很想亲我?”
他轻笑,“难道不是你勾.引我。”
“那你岂不是好丢脸,”她笑得格外灿烂,嗓音甜腻,取笑时也像撒娇,“竟然被一个19岁的小姑娘给勾.引了。”
谢斯珩这是终于维持不了他一贯的从容温和了?
她变本加厉,“谢医生,我听医院的护士告诉我,在我之前,你从没对别的女病人这么好过。”
“所以?”
“所以你是喜欢我吧?”钟虞去戳他手臂,指尖下的触感结实有力,“他们都说我们在谈恋爱。”
“是他们猜测,还是你说的?”
她唇角笑意僵了僵,“……啊?当然不可能是我说的!”
谢斯珩目视前方,眼底暮霭沉沉。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你都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什么?”他从善如流道。
“问我喜不喜欢你,或者有多喜欢你啊。”
“说了就不能反悔,”他没有转头看她,侧脸被车窗外光影掠过时像毫无生气,“即便这样,你也想回答?”
钟虞有点不解。
不能反悔?这有什么好反悔的?
“当然不反悔。”
车行驶过路边一块巨大的led屏幕,亮光投泻下来,一刹那照亮他脸上满足且诡异的笑意。
……
车在两层的独栋建筑前停下。
“那……我回去啦?”
谢斯珩按了按眉心,往后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闻言转过头看她,似笑非笑,“回去吧。”
钟虞暗地里撇了撇嘴,还以为今晚气氛这么好能有什么大进展,没想到谢斯珩居然君子得像是不解风情。
等人下了车,谢斯珩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慢慢走到别墅门前,低头从衣袋里翻找钥匙。他没再多留,转弯重新驶上大路。
刚开了几百米,手机就忽然震动起来。他分神瞥一眼来电,那一串号码格外眼熟。
谢斯珩将车停在路边后才接听,“怎么了?”
“谢医生,”少女的声音可怜兮兮地钻进他耳中,“家里没人,我忘记带钥匙了。”
“所以?”他意味不明地轻笑。
“所以你能不能暂时收留我呀?不然我真的没地方去了……”
暂时……
这种事一旦开始,又怎么可能只是暂时呢。
谢斯珩问她,“你确定?”
那头的少女似乎只以为他在用这三个字作为对她最后的警钟:如果真的跟他走,那么今夜发生什么或许可想而知。
但谢斯珩知道,这并不是他全部的暗示与警告。只不过,自作聪明的小狐狸自以为有把握地要跳进陷阱,就不能怪猎人伸出捕她的手和那个铁笼。
“确定确定!”
“好,那我回来接你。”
他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冷冰冰地笑起来。
——我给过你最后一次机会的,现在是你要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