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很快灭了。
本身火势并不大,只是烧毁了局部的一些东西,没有蔓延到建筑本身。消防队离开后,围观的人们也逐渐散去。
“非常抱歉出了这样的意外事故,我们后续会联系大家进行赔偿,今天购买门票的费用也会查实后退回……”
钟虞看一眼还在忙着安抚众人情绪的郑柯,抿了抿唇往里走。
四处都充斥着灭火后的狼藉,遭到毁坏和完好无损的画作被分门别类地放好。
她在一楼找了找,没找到人,干脆拿起清洁工具,帮着工作人员一起清理使用干粉灭火器后的残留物。
“小心别把这些灰弄在手上,”递给她工具的人好心提醒,“这个沾在皮肤上会有点火辣辣的。”
“好,谢谢。”
钟虞埋头清理二楼楼梯口附近,打扫完后端着装满残留物的大纸盒准备下楼倒掉,结果手上的东西挡着她有点看不清脚下,正要偏头去看的时候,脚下却突然一滑。
她重心顿失,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有人猛地一把攥住她手臂。
“砰!”
人倒是站稳了,但是盒子却因为一只手脱开而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里面的灰洒了一地。
“怎么不在下面待着?”
钟虞哭笑不得地看一眼满地狼藉,抬起头。
时嘉白衣领凌乱,头发也不太整齐,白皙的脸侧还抹着几道灰色的痕迹,此刻正皱眉看着她。
画展出了这样的事,个别画作也被毁了,她有心想观察他脸上的神色,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倒是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看得她心里微微一动。
她突然笑了笑。
“笑什么?”
女人红唇唇角往上勾着,露出整齐的皓齿,接着牵起自己被火苗殃及的残缺裙摆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么狼狈的时候,时先生却还是一样好看。”
他抿了抿唇,低头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静谧中对视片刻,她忽然仰起头,踮脚亲了他一口。唇落在他唇的正中央,一触即走。
“别太难过了。”
难过?因为失去了这些画?
时嘉白清楚,这些画只是他灵感与构想的记录,在付诸于纸上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他宣.泄之后的“证明”而已。不然他也不会任由郑柯标上数字售卖。
他控制不住就要俯身.下去吻她,然而彼此近在咫尺时,他又忽然停住了。
钟虞有点不解地挑眉。
片刻后,男人低头将一吻轻轻落下。几秒的时间,足够她体会到他唇上的温度与触感,也足以让她察觉他这一吻的不同。
她闭着眼,在这个格外温柔的吻里沉浸几秒,接着睁眼笑道:“我还以为你上楼是为了要抢救那些画,没想到是为了我才上来的啊。”
“怎么可能是为了画?”他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满。
钟虞其实想问他如果楼上有他最钟爱的那幅画呢?但显然她不能问。于是懒散撑着身后的栏杆,问他:“这里还需不需要我帮忙?不需要的话我就回去了。”
他皱眉,手臂不动声色地搭在她身侧的栏杆上,“回去?”
潜藏在语气和肢体语言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是啊,难道想让我夜不归宿?”钟虞目光掠过他的唇,又抬起来望向他眼底,轻笑,“现在还不到时候呢。”
画展失火的现场细节并没有隐瞒,画室公开了具体情况和赔偿措施,所以人们没有过多讨论工作人员的失职,而是对各种疑点议论纷纷。
其实钟虞有点怀疑是时越的手笔,但是也仅仅是猜测罢了。
紧接着火灾的事情之后,微博上爆出一张源自某个路人的图。
看角度和清晰度是偷拍——穿着白衬衣的高大男人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她正仰着脸跟男人说话。
[???这是s和……?]
[我有个猜测……不会是那个新招募的模特吧?!]
[长这样?好普通。]
[随便在街上拉个路人都比她好看,还不如那个网红。]
[?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差吧,这身材气质有几个人比得上啊。]
很快冉宁的粉丝就席卷而来将寥寥几条夸赞淹没.
[传说中的闭眼吹?]
[觉得好看的要不要去挂个眼科?]
[瞎猜什么,说是模特的倒是给个实锤啊]
冉宁看着这些评论,觉得自己找人盯着画展和画室那边是正确的,否则怎么能拍到这些照片?钟余是时嘉白的新模特又怎么样?脸不如自己,放在网上才是公开处刑。
她又想起上次爷爷打电话给嘉白哥时的训斥,让他不要因为外人委屈家里人,也不要整日冷冰冰不着家。
可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爷爷竟然气得脸通红,狠狠砸了电话。
冉宁理所当然把冲突的原因归在那个钟余头上。她一边在心里暗咒,一边从自己最新的一套精修写真里精心挑了九张发在了微博上。
“路人”偷拍的图和精修图放在一起被众人从头到脚地比较,风向几乎是一边倒。钟虞关注火灾进展之余当然也看到了这些。她只觉得冉宁可笑,不过以后再解决这件事也不晚,现在重要的是时嘉白。
周末过去,钟虞周一一早刚到办公室,桌上的内线就响了起来。
“小虞姐,”是公司一楼前台的声音,“有快递员在楼下等着让你签收包裹。”
包裹?
“好的,我马上下来。”她压下疑惑匆匆下楼。
“麻烦在这里签个字。”
钟虞依言签上姓名,拆开包裹后才发现是时嘉白让她帮忙订的几样东西,都是要参加竞标的几家公司设计生产的电子产品。
……
“时总。”
电梯前的男人垂眸把东西接过。
是一张从快递包裹上撕下来的纸片,上面有一个清秀利落的签名,看起来笔迹还很新。
钟虞。
他翻出手机相册里拍下的一张图片——拍的是当初画室聘用私人模特的最后一页合同,右下角那个名字是“钟余”。
时嘉白将纸片和图片并排放在眼前。
两个签名,两个钟字。
仅凭肉眼,他也能看得出两者的字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