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虞一怔, 等颈肩那项链骤然勒紧又松懈的力道过后, 她才顺着东西下滑的触感往下看。
断裂开的项链和挂在上面的吊坠正狼狈地躺在积水里。
她心里一跳, 本能就要弯腰去捡, 面前的男人却忽然转过头。
一瞬间, 四目相对。
无数水珠顺着他脸滑下, 黑发也湿透往后压了下去, 一张脸苍白没什么生气,浅色的眼瞳像水濯后的玉石,目光却散乱毫无焦距。
钟虞心跳得飞快, “我——”
“……是你。”他唇开开合合,最后只溢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
她哑然,屏住呼吸。
“你为什么……”
剩下的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面前高大的身影就骤然覆了下来。她身上一沉, 被迫后退,最后还是承受不了男人的体重, 踉跄着往后跌坐在地上。
这是……晕过去了?
钟虞庆幸自己是背对着车流, 没让路人看见什么异样。她伸手, 艰难地把项链重新捏回手里。
他刚才想说但没能说完的那半句话, 是什么?
已经失去意识的时嘉白就这么伏在她肩头, 滚烫的呼吸裹挟着冰冷的雨水一齐砸在她肩膀上。
钟虞紧拧着眉, 听见身后有人好心下了车,边喊边跑过来。
……
指尖像有羽毛轻轻拂过。
他觉得痒,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皱着眉将醒未醒。
朦胧间, 他耳边好像充斥着嘈杂纷乱的雨声、巨大的碰撞声、警车鸣笛声,还有众人的议论声与哭声。
再然后就有人对他说:“你爸妈的车……下雨天视野不好,路也太滑,在高速路上追尾了……”
“他们在哪儿?医院?”他听见自己追问。
“抢救无效,已经——”
时嘉白猛地睁开眼,屏息怔怔地死死盯着天花板,片刻后才仿佛被抽走了筋骨,脱力地急促喘息起来。
他侧头看向被窗帘掩住的窗户。
已经天亮了。
他到底还是没能赶上他们的忌日。高烧来势汹涌,他在画室里无意识昏睡,如果不是一不留神跌倒摔在一堆打翻的画具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然而等他往墓园赶去时,却被拥堵的车流和一场雨彻底阻挡在十几公里外。
指尖再度传来异样,他慢慢垂眸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