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又有谁家的姑娘,被她上溯三十七代老祖临幸过?
这种事,简直就是特么的----扯淡。
对当前的杨甜甜来说,却又是真实,诡异的。
“你不用担负任何的心理包袱。唉。”
杨广终于缩回了放在杨甜甜身上的手,仰面幽幽叹了口气:“更何况,我临幸于你,只是存在于梦幻中。除了能给你带来气场上的改变,影响你的心境,让你越来越年轻之外,并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实质性的改变,当然是特制“受孕”之类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杨广的幽幽叹息声穿进杨甜甜的耳朵里后,让她徒增出他其实很可怜的感觉,只想把他抱在怀里,用女性特有的温柔,来好好安慰下他。
只是不等她有任何动作,就听杨广森然说道:“朕乃千古一帝。我受尽的委屈,苦楚,新竹难书。帝王,无论他的命运有何悲惨,他都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惜。只因,你们没谁有这个资格!”
“臣妾,不敢。”
杨甜甜并没有意识到,她在脱口说出“臣妾”这个词时,是相当流畅的,没有一丝滞塞。
唯有心思再次被洞穿后的惶恐。
杨广却是习以为常,到背着双手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缓缓地说:“既然你在三月初三时已经踏上失魂崖,让远在距离帝王谷万里之外的朕感受到,冒险脱离本该共存亡的宿主,回来和你相聚,这都是缘分。嗯,苍天后土为朕安排的命运。”
“不过现在为止,你我之间的缘分暂时尽了。朕,要离开帝王谷,回到那个孽障身上去了。”
杨广的语气中,多了一股子明显的舍不得:“这段时间内,其实是朕身亡千多年来,最最开心的时候。你,不错。”
杨甜甜很想说声谢谢,可嘴巴只是动了动。
帝王在夸奖臣民时,是不屑听到她感谢的。
“你可能很不解,朕怎么会从千年之前,重返世俗呢?”
杨广问出这个问题后,不等杨甜甜回答,忽然举手攥拳,厉声咆哮起来:“那是因为朕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永远关在那黑暗的九幽之内,遭受那些废物的耻笑!”
他的咆哮声,引起了九层宝塔各层屋檐下的金铃共鸣。
铃铃玲的铃声中,居然还夹杂了别的响声,从窗外传来。
风声。
雨声。
万马奔腾声。
数万将士用力顿着长槊,嘶声大吼声:“胜,胜!万胜,万胜,万胜!”
喀嚓!
惊雷,也自半空中炸响。
一道游龙般的闪电,迅疾无比的从九层神殿内划过时,让杨甜甜猛地看到,那些纸人,泥胎,包括萧皇后在内的所有人形物体,全都匍匐在了地上。
有血腥的邪祟之气,悠忽间自天地间蔓延。
这就是天地之威。
帝王之威!
杨甜甜刚抬起的头,再次重重叩在了地上。
浑身瑟瑟发抖。
她没机会看外面的情况,却偏偏能想象到,在九层宝塔的外面,此时已经聚集了无边无垠的将士。
战马嘶鸣,长槊寒光闪烁,赤红色的旌旗随风猎猎飘扬。
狂风暴雨下,张须陀,麦铁杖等忠于杨广的历史名将,策马在万千战阵面前奔驰,高举着长槊,高喊着万胜,万胜!
此时,只需杨广一声令下,忠于他的大隋铁骑,就会形成一股子杀气直冲斗牛的黑风,踏破帝王谷----
任何人,在这种让天地都变了颜色的威势中,唯有像杨甜甜这般,只能把发抖的身子,尽力蜷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哈,哈哈!”
杨广狂笑着,张开了双臂,大步走到窗前,推开,指着外面对天怒吼:“看,那就是朕的将士!那就是朕的天下!那就是朕!”
吼!
一声清越的龙吟,仿似从九天云外传来,切断了杨广的狂笑。
杨广呆愣了下,忽地附身抓起一个泥胎雕像,狠狠摔出了窗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要囚禁朕!为什么,要让朕寄宿在那个孽种的身体里,再也无法率我的十万虎狼,争雄天下,荡平那一切的魑魅魍魉!?”
无论杨广有多么愤怒,天地忽然静了下来。
狂风暴雨,万马奔腾,十万虎狼之师狂吼万胜的声音,全部寂静无声。
有柔和的月光,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反射过来,洒满了整个九层神殿。
一片祥和。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杨广就像在瞬间苍老了十数岁那样,无力的松开窗户,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噗通一声蹲坐在了杨甜甜面前。
他垂首,闭眼。
浑浊的泪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不住地滴落。
他喃喃地自语声,让人听起来无比的心疼:“为什么要误导朕的皇姐后代,对朕如此的仇恨?千年来始终苦寻朕的下落,要抓朕与轩辕神像前,斩首挖心?难道,朕,真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