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屏息凝神,再次细听,耳边徐徐传来一道轻盈的歌声:
毛娃哭,住瓦屋。毛娃笑,坐花轿。毛娃醒,吃油饼。毛娃睡,盖花被……
这应该是一首童谣,声音轻细空灵,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可又在近前,就像母亲在孩子耳边窃窃私语。
这洞下面怎么会有人唱童谣?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下面有人吗?”我忍不住朝洞里喊道。
下面并无回应。
当我再次侧耳去听时,声音没有了,甚至连风声都停止了。
我没有再多想,找来一块木板将黑洞挡住,将清理好的祖宗牌位搬回家里。
下午,我又打了好几次二叔的手机,都称对方不在服务区。
正一筹莫展,看到一个女人心急火燎地朝我家跑了过来。她看到我,老远朝我喊道:“金擎,去看看我男人,他,他好像不行了!”
这是推土机师傅的老婆。
我二叔以前是村里的医生,我从小耳濡目染,也懂得了一些医术,曾经也医好了不少的病人。
“我不会治。”我冷冷地道,“我很久没有给人看过病了。”
女人淌泪说道:“我知道,我男人推了你家的祠堂,你心里恨他。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啊,村长说,他若不推,村里修路的钱就不给咱。咱还有两个孩子在上学,家里苦,我们也很无奈啊……”
在女人的苦苦哀求下,我动了恻隐之心,跟着她去了。
到了她家,只见推土机师傅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就像一个死人。不过,他还有微弱的气息,像是有什么在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那只黑色动物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伤口上只有两个牙印,并没有见发火或溃烂的迹像。
我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按,感觉不对劲。又赶紧去摸他的桡骨和尺骨,越摸越心惊。我惊颤着手又在推土机师傅的额头上轻轻一按,额头上凹下去了一点。
“呀!”我吓得电流一般抽回了手,朝后一连退了四五步。
推土机师傅的老婆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惊愕地问:“怎……怎么了。”
我望着推土机师傅半天说不出话来。
经我刚才一摸,我发现,推土机师傅的骨头是软的!也可以说,他身体里,似乎没有骨头!
一个人怎么会无端端地没有骨头?
没有了骨头,这人还会活着吗?
推土机师傅显然是离死不远了,但他的确还有一口气,苟延残喘。
“我没有办法,送他去医院看看吧。”我无奈地说道。
推土机师傅突然向我伸出手来,吃力地道:“不……不用去……医院。省……点钱,给……孩子上学。我……不行了。是它……它……”
他的手突然垂了下去,没了气息。
推土机师傅的老婆嚎啕大哭。他留着最后一口气,显然是想有话跟我说,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掉气了。
如果二叔在家,村长若碰了我们家祠堂一块砖,二叔绝对会将村长的整个屋顶掀翻。
推土机师傅推翻了我家祠堂,就算他老婆跪地央求,二叔也绝不会动容分毫,更别说去给推土机师傅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