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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1 / 2)

虽然早习惯了康熙这种居高临下的说话方式, 每当听到类似话的时候,心里仍是有些不舒服。

毕竟人人平等的概念, 在她心里是根深根深蒂固了的。她能接受和他的相处方式, 不等于她喜欢这种被人压在头上的感觉。

佟宝珠转了话题:“皇上在这里用午膳吧,好久没和您一起用膳了。”

“好久了吗?”康熙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用肯定的语气反驳她, “龙抬头那天不是在这里用的午膳吗?今天十九, 才十七天。”

佟宝珠给他添了茶后,说道:“皇上心怀天下, 自然是体会不到儿女情长。臣妾一日不见皇上, 如同隔了三秋那么长。十七天, 那就是……”稍一心算就有了答案, “五十一年。皇上已经五十一年没和臣妾一起用过午膳了。”

康熙:“……”有这种算法?虽然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但被贵妃这么时时惦记着, 还是心生欢喜。他正在犹豫,怎么答应下来,才能让贵妃知道他在这里用午膳, 是对她的格外开恩。

佟宝珠又道:“皇上, 行不行吗?臣妾这两天没胃口, 皇上在这里, 臣妾也能多吃一些。”

康熙斜视她:“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佟宝珠低声道:“看见皇上心情好啊!不是有词叫‘秀色可餐’么, 看到美好的东西, 就有胃口, 吃得下东西。”

康熙端起茶喝:“……贵妃要多多读书。免得胡乱用词,被人笑话。”放下茶盏,忍不着问道, ”贵妃觉得, 朕长的好看?”

佟宝珠郑重地点点头。

康熙:“和容若相比呢?”他认识的人中,自认为只有纳兰性德的长相胜于自己。

“他呀。”佟宝珠不屑地说,“他怎么能跟皇上相比。”不能在康熙面前,谈论别的男人。立即转了话,“皇上行不行嘛,中午在这里用膳。您要是不反对,臣妾就当您是同意了。现在就吩咐下去。”

康熙:“贵妃是说朕比容若的相貌好?”

佟宝珠:“……”怎么男人也在意长相。这个问题很难啊!搞不好,会给她添一笔不满。说不定,这个不满,会记她一辈子。

稍一思索,笑道:“有的人五官长的很好,但凑在一起就是不好看。这是因为只是皮相好,但骨骼没长好。所以有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

接着又说:“有的人皮相好,骨骼也好,但内在的精神气质普通。这样的人单独看起来好看,但丢到人堆里就注意不到他了。”

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皇上属于皮相好、骨骼好、气质又好的人。丢到人堆里,一眼就能看得见,非常特别。”

佟宝珠硬着头皮说完,自我感觉这个答案,还算凑合。没提到纳兰容若的同时,又把康熙夸赞了一番。而且夸赞的不浮夸。

康熙面无表情地追问:“什么气质?”

佟宝珠:“……”如果此时是在和现代的某位朋友用手机聊天,她一定是发出去一个抓狂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现在不行啊!

不但表情要保持微笑不能变,还要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佟宝珠郑重地说:“犀利里带着柔和,深邃而开阔,儒雅与自信并存。这种独特的气质,只有皇上有。”又加了一句,“很迷人,让人见之不忘。”

“咳、咳……”

康熙握起拳头,抵在鼻下干咳了两声后,道:“就会胡说八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朕是天子,朕的龙颜,是你能随便评论的吗?”

佟宝珠看着对面的人,先是耳尖红了,接着脸颊也跟着红了。表情极不自然不说,目光也没地方安放似的,胡乱瞟。

她垂下眼帘,不情愿似的“噢”了一声。明明是说到心里去了,都不好意思了呢!

殿内静悄悄的,弥漫着淡淡的尴尬和不自在。佟宝珠暗道不好。这次恭维,好像是恭维过头了啊!其实也不算是恭维,除了最后那一句“很迷人,见之不忘。”之外,基本都是实话。

突然,她想到“见之不忘”是出自哪里了。

出自《凤求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用来形容康熙,这不是亵渎天子么?别人看见他,就对他思之如狂?街上的乞丐婆子,也对他思之如狂?大逆不道啊!

就在佟宝珠如坐针毡之时,梁九功进来了。

“万岁爷,刚乾清宫那边传话过来,说是纳兰大人求见。”梁九功接着说,“容若大人昏迷不醒,他府里的大夫束手无策,纳兰大人来求皇上恩准太医去给容若大人诊病。“

康熙一惊,也顾不得羞赧不自在了,立马站起了身。急问道:“容若怎么了?”

“说是他夫人卢氏病故了,容若大人伤心过度晕厥。”

纳兰性德的夫人卢氏是原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和纳兰性德订的娃娃亲。在康熙六年,卢兴祖因诈贿案自杀,卢家从此败落。那时候的卢氏年仅十岁。

当时的纳兰明珠刚升刑部尚书,正是官途顺利的时候。纳兰性德身为他的长子,婚事自然是百般重视。

纳兰明珠虽然没有明着说要毁约,但到了儿子该成亲的年龄,迟迟不议亲,反倒是给儿子纳了两房妾室。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采取了硬拖的方式,等着对方先提出毁约。

纳兰性德就是在这个时候与他阿玛闹僵的。虽然最终纳兰明珠让了步,仍是把卢氏娶进了门。可卢氏进门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莫要说是被婆母妯娌亲戚们看不起,就连妾室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虽然卢氏从不诉苦,但没有不透风的墙。纳兰性德对此种情况,也略有耳闻,可他一个男人对宅子里的事也不好经常插手。为此常常郁结。和康熙聊家常谈心的时候,难免.流露出一二。还曾向康熙求助过,他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帮他夫人解困。

两人谈论了大半晚上,也没谈论出来个结果。

纳兰性德是康熙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真心想帮他想出个办法来,但他说的几种办法,都被纳兰性德否定了。

比如,敲打敲打纳兰明珠,让他管管家里的事。纳兰性德说,没用。他也曾找他阿玛谈过,他阿玛说,内宅的事还是要内宅解决,自己也管不了内宅的事。

比如,给卢氏封诰命。纳兰性德说,不行。这只会让别人更笑话她。再说,她也接受不了施舍性质的封赏。

虽然纳兰性德如是说,康熙仍是寻了个理由,封卢氏为三品淑人。正如纳兰性德所言,封为命妇之后,卢氏在纳兰家的地位,并未有任何改变。

这还没找到解困的办法呢,人死了。

康熙心里充满说不出的空落和怨怒。不想看到纳兰家的人,更不想看到纳兰明珠。重又坐回原地方,沉声吩咐梁九功:“让钱太医和魏太医过去。另外再去找找胡太医。”

“哪个胡太医?”梁九功问。现在太医院只有一个小胡太医,还是专管女科。

“辞官养老那个。”康熙又道,“去向王掞传朕的口谕,让他拟一份追封卢氏为一品夫人的圣旨。待会儿朕就回乾清宫。”

“喳”

梁九功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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