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去了储秀宫, 没多久就回来了。
“主子,六公主呛奶, 咳得有些急, 面色都青了。”
颖儿猛地站起来。
“怎么会呛奶?”
宫里的奶娘都是由经验的,伺候小孩子都知道该精细。
咳嗽的孩子本就应该留心呛奶,恐孩子呛着的时候, 咳嗽难停下来, 伤及肺腑。
何况,那孩子才三四个月……
皇上现在肯定很担心, 颖儿皱着眉,
“给我找件厚的斗篷, 跟我过去瞧瞧!”
冬青并没有动, 而是对着主子小声道:
“主子, 储秀宫现在不宜喧哗, 婉妃娘娘和庆嫔娘娘也过去了,但已经被皇上吩咐返回宫了,皇上特意吩咐奴婢, 让娘娘不必冒着风雪过去, 免得受寒, 等那边情况好些了, 皇上再来瞧您。”
颖儿听了, 这才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那边只怕乱哄哄的, 人一多会惊着孩子, 所以,皇上没让人留在那边。
颖儿虽担心皇上的心情,这时候也没坚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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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祈嫔精心打扮等着皇上去储秀宫, 打算留下皇上, 但,皇上一进储秀宫,瞧见她之后面色就不好,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因为什么缘故。
六公主的情况不严重,小咳嗽而已,皇上问过太医后便没有多留,当下就离开了。
孩子病了,现在才三四个月,又是早产出生,皇上为何离开的那么急,为何不能分一些心思在储秀宫,偏偏日日去那钟粹宫?
皇上离开后,祈嫔很不甘心,气呼呼的回了屋,咬牙切齿的骂了颖妃半夜。
第二天早起没多久,祈嫔气头过了,想起来问孩子的情况,让抱过去瞧瞧。
奶娘正在喂奶,祈嫔娘娘要见孩子,奶娘伺候了公主几个月,知道祈嫔娘娘的脾气。
这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子,经常拿奴才撒气,奶娘有些怕祈嫔娘娘,怕过去晚了,祈嫔娘娘拿她撒气,就想赶着匆忙喂了,抱着孩子去回话,却不想让公主呛奶。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昨日是瞧着孩子只有些小咳嗽,才会想要借此邀宠。
现在孩子咳的面色都青了,祈嫔被吓着了,慌忙让人去请太医,请皇上,怒的让人押着奶娘先打了一顿。
乾隆是快天黑的时候才出了储秀宫,面色疲惫。
颖儿穿了件厚厚的大氅,让人撑着伞,隔着雾蒙蒙的雪远远瞧见皇上,拢了拢大氅迎了上去,冬青觉着伞紧跟着。
乾隆看颖儿等在外面,下了撵,吴书来赶紧打了伞撑着。
瞧着慢慢靠近的身影,乾隆蹙眉。
“不是让你在屋里等着朕,这风雪交加的,等在外面岂非要受寒,让朕担忧?”
颖儿浅笑,走到他面前,从大氅里伸手出来拍了拍落在皇上肩头上的雪花,而后去拉他的手,触手冰凉。
“臣妾不冷,穿的厚实,倒是皇上,手都是冰凉的。”
她立马把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手炉塞到他手里。
“给,还暖着,给皇上暖暖手。”
乾隆接过,反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里走。
颖儿和他并排着进了钟粹宫,立马吩咐冬青。
“冬青,去把本宫炖的驱寒暖身的汤端上来。”
吩咐完之后,帮着给皇上褪了大氅,自个儿解了自己的。
塔娜端着净手的水进来,颖儿扯着那冰凉的手在温水里泡了泡,等到那手不再那么冰凉,这才松开那双大手。
期间,乾隆很配合颖儿。
汤是颖儿下午的时候亲自去炖的,午膳没等到皇上她一个人用了,但也怕皇上饿着,打听了一下,知晓储秀宫那边没传膳,那边的情况皇上肯定也没心思用东西,颖儿便特意去炖了汤。
汤煨在炉子上,冬青端上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颖儿接过冬青盛好的汤,递到皇上面前。
“没听到储秀宫那边传膳,臣妾便知道皇上午膳还未用,便特意熬了汤给皇上,您先喝点汤暖暖身垫一垫,晚膳一会儿就好。”
冬日不用东西,浑身上下都不暖,喝点汤先暖暖身,再用膳最为妥当。
乾隆确实饿,接过汤,试了是温度正合适,先用了一碗汤。
颖儿等他用了汤之后,这才问皇上。
“孩子怎么会呛奶?”是不小心的,还是其他原因?
乾隆听颖儿问孩子,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是奶娘的疏忽不精心,朕已经杖毙了奶娘,换了个有经验的奶娘过去。”
颖儿叹了口气。
“这奶娘不精心,倒是让孩子受罪了。”
乾隆是等着孩子情况稳定了一点,这才过来的。
但一想到今日那孩子的情况,乾隆都忍不住怒气。
“太医说,咳得时间有些长,伤了肺腑……宫里冷,这情况孩子屋里也不能烧炭,储秀宫那边临近御花园,树木多,比之其他宫里较冷,这冬日也不知……”也不知这孩子有没有福气。
乾隆不想往坏的方面想,但孩子本就早产,好不容易比刚出生的时候好一些,今日这情况打回原形着实让人担忧,唯恐孩子一口气没接上……
颖儿伸手握住皇上的手,祈嫔颖儿不喜欢,但这个孩子颖儿并不讨厌,毕竟是皇上的孩子,也不想这个孩子出事,让他难过。
她提议道:
“现在往储秀宫那边临时安排地龙也有些晚,动静也大,不若把孩子抱到寿康宫,等孩子身子好了,或是开春再抱回去?”
这宫里,除了养心殿,就寿康宫有地龙,这情况,孩子需要好的环境。
不过……“不过,这样恐怕会打扰了太后。”
但相比较,孩子更不适合抱到养心殿,那边虽是皇上起居的地方,但皇上经常在那边召见朝臣,每日来往人多,不宜养病。
颖儿的建议,乾隆没过来前都想过。
天冷,是个很大的麻烦,宫里确实也只有养心殿和寿康宫两处地龙方便,但去了寿康宫,乾隆又担心会打扰到皇额娘。
想到这里,乾隆忍不住抱怨。
“朕就不该让祈嫔回宫。”
若祈嫔没回宫,园子里住着冬暖夏凉的,比在宫里好许多,哪会有现在的困扰。
不管该不该让祈嫔回宫都已经回来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颖儿握着他的手没搭话,安静的陪着。
乾隆过了一会整了了一下情绪,问她。
“今日平安脉,太医可说什么了?”
本是打算配合着这妮子请太医,顺着她的小心思,正好也给有借口不去他出,让她安心,但乾隆多少也有些期待,希望这平安脉有好消息。
颖儿似听出了他的意思,眨了眨眼。
“皇上期待什么?”
乾隆扯了扯唇角,道:
“和嘉和永璂你养的好,自然期待你再给朕生个健康的阿哥或是公主,何况,昨夜你不是应了朕早些再给两个孩子添个弟弟妹妹?”
床第间半威胁她应承的话,是形势所逼,岂能当真?何况又不是说怀上就能怀上的。
“那皇上要失望了,臣妾身子不易有孕,便是永璂也是进宫好几年才有的。”
那便是没消息,乾隆含笑温声道:
“那朕多努力努力。”她既应承了,总要如了她的意才行。
颖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扬声问道门口的冬青。
“冬青,晚膳好了吗?”
冬青在门口立马回道:
“已经好了,奴婢这就让人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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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日,乾隆都往储秀宫而去,对孩子的情况倍加关注,孩子伤了肺腑,情况当真不好,尤其是这时候天还冷,褥子裹在孩子身上,厚厚的,反而压着孩子憋闷,乾隆没法便去了寿康宫一趟,随后,便让人准备了严实轿子把孩子送到了寿康宫里。
祈嫔见状,以为皇上责怪她没精心照看孩子,才会把孩子送去寿康宫不让她养了,吵着要把孩子抱回来。
于祈嫔,乾隆有些迁怒,不想与她多解释。在乾隆看来,若祈嫔对孩子多上点心,奶娘便不敢疏忽,孩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颖儿期间去看了六公主,这个孩子生下来四斤多点,早产,着实是不易。
现在三四个月,孩子只比正常刚生下来的小孩子大一点点,就七八斤的模样。
犹记得永璂,生下来五斤多一点,健健康康的,一个月涨了好几斤,结结实实。
这六公主现在才这么大点,就这么受罪,撇开孩子本身问题,祈嫔确实也不够上心,该避免发生的情况没有注意。
而祈嫔不知从哪里知道,是颖儿提议把孩子抱去寿康宫,想争取把孩子抱回去未果之后,祈嫔气呼呼的找上门来。
颖儿其实很烦祈嫔这个人,这人蠢的不行,偏偏总想和她杠上。
颖儿也不否认,是她提议的,但她是为了那个孩子好,这人拎不清竟然还找上门来闹事儿。
颖儿坐在明间正上方,冷着脸看着怒气冲冲进来的祈嫔。
“祈嫔,你现在本该在储秀宫闭门养病,亦或是在寿康宫守着孩子,没事儿跑本宫这里闹什么?”
祈嫔站在屋当众,指着颖妃,怒声质问。
“是你让皇上把我的孩子送去寿康宫?她本就病了,你还让她去寿康宫让我们母女分开,你安的什么心?你就见不得我稍微好一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