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确认雪薇身份, 颖儿突然想起她的手套,木马, 一时间背脊发寒。
若是雪薇是那个人, 若是那两人也来了,她只怕是暴露了。
她太不谨慎了,太大意了, 可现在也不好欲盖弥彰的收起那些东西。
若她因为见着雪薇便心虚收了那些东西, 只怕更能证明她是谁。
一时间颖儿显得有些焦虑,这份焦虑在过了几日塔娜带回来一个消息, 更甚。
“那雪薇不是小选的宫女, 是令妃娘娘带进宫的一个失了记忆的女子, 身世不明, 令妃娘娘做了手脚给她安排了个假身份, 放在身边好几年了, 一直鲜少在众人面前出现。”
塔娜查了几次才发觉端倪,雪薇顶替了一个小选秀女身份,那秀女和她有几分相似, 不甘心一直在宫里, 因为她有个喜欢青梅竹马, 在宫里当宫女得满二十五岁才能出宫, 她怕那男人不愿意等她。
令妃便让雪薇顶替了原来那位。
也是那位青梅竹马在她进宫不久就离家出走让她疑惑, 塔娜方才查到雪薇非小选秀女。
不是小选的宫女?失忆?
颖儿直觉这人就是那个人。
失忆了, 还能叫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不信这是巧合。
只怕,这失忆是为了蒙骗其他人。
颖儿面色不是很好,皱眉问道:
“另一个人可有眉目?”
“还没有, 单凭一个轮廓要找到人, 无异于大海捞针。”塔娜摇头,她能查到雪薇顶替的假身份还费了不少功夫,这没头没脑的找一个没出现的人,更难。
“可知道令妃为何会冒险给她安排假身份?”
她既有为后之心,那就必定会小心谨慎不落人把柄
一个宫女而已,为何她要这么做?
“奴婢不清楚,雪薇进宫后一直在储秀宫奉茶,也就近期才被提拔上来。”
颖儿对着塔娜摆了摆手,让她先下去。
颖儿头疼的按了按额头,她想不通令妃为何要冒险调换一个身份不明的宫女在身边。
难不成是雪薇说了什么?令妃知道了雪薇的身份,要雪薇帮她?
那令妃知道她的身份了吗?
御花园的人工呼吸,那木马,令妃都在。
当时没瞧出令妃惊讶的,是不是她已经知道了?心里有数了?
令妃拉拢她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是雪薇发觉她可能和雪薇一样都是穿越者,想把她拉到令妃一派?
如此想着,颖儿头疼不已。
若真的是她猜测的一般,那么她只有两个选择了。
要么暂时靠向令妃那边,要么想法子除了雪薇和令妃对立,想要置身事外是没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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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贵妃和纯贵妃百日祭,三阿哥,五阿哥自请去景山,冬日天寒,前几天还下了雪,并不是合适出门的时候。
但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乾隆也不好拒绝。和令妃下棋的时候,苦恼的提了一句。
令妃知晓后,便提议让她陪着五阿哥一起去,方便照应五阿哥。
乾隆知道令妃想养五阿哥,一直在努力让五阿哥软和,看她如此诚心也就同意了。
让令妃跟着他也放心。
三阿哥额娘害了五阿哥的额娘,他担心孩子心里存了芥蒂,令妃温婉和善,心思细腻,有她在两个孩子应该不会起冲突。
知道三阿哥五阿哥都去祭奠,六阿哥知道后也要跟着要去,婉嫔为难了一下,她也不能阻止孩子祭奠额娘,但六阿哥小她又不放心,令妃都去了,她少不得去求了求皇上,希望皇上准许她一同去。
既是愉贵妃和纯贵妃百日祭祀,少不得还有怡嫔。
白答应也想去,姐姐死的时候她禁足,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棺木都未在宫里多停留,她连一炷香都未上过,现在她出来了,自然得去给姐姐上香。
但她恐皇上在她提及姐姐的时候会恼她。然后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又没了,她要在宫里好好活着,不能没有恩宠。
她和三阿哥,六阿哥不同,他们是皇子,为人子去祭奠罪妃那是孝顺,她只是个刚复宠的答应,姐姐是获罪之人,皇上只怕都不想听到姐姐的名字。
于是,她便想着让皇贵妃帮忙。
看着来求自己的白答应,皇贵妃皱眉。
“你作为怡嫔的亲妹妹,若要去其实是情理之中,但怡嫔到底是谋害皇嗣的罪人,皇上也不会喜欢听到她的名字,你刚复宠,若是因此再次失宠,岂非得不偿失?”
白答应恳求的眼神看着皇贵妃,她就是因为想到这里,才来求皇贵妃的。
“所以,嫔妾便想着来求皇贵妃娘娘,希望皇贵妃娘娘能帮一帮嫔妾。”
姐姐死了,她如何也要去祭奠一下。她不去没人会给姐姐上香,如此姐姐也太可怜了。
白答应看皇贵妃不说话,她缓缓跪下。
“请皇贵妃娘娘给嫔妾一个恩典。”
她跪了颖嫔后,膝盖已经软了,为姐姐跪她跪的心甘情愿,只希望皇贵妃能帮她这回。
皇贵妃看了眼屋里的人,给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
待到屋里伺候的人出去之后,皇贵妃起身走到白答应面前伸手扶着白答应,示意她起来。
“五阿哥去了景山,愉贵妃先前侍奉的人只怕也会跟着一起去,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出面。”
要帮忙自然得付出,她帮白答应解禁出来,帮她重新获宠,得了她的好,白答应可还未帮她办事呢。
白答应顺势站起来,一听皇贵妃的话,立马开口。
“但凭娘娘吩咐便是。”
她已经靠着皇贵妃了,早有准备帮皇贵妃做事了。
皇贵妃压低了声音,在白答应耳边耳语一阵,听得白答应惊了一下,随后郑重点头。
“娘娘放心,嫔妾一定会办好此事。”
皇贵妃看她答应的爽快,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道:
“令妃也在景山,记着不能让令妃察觉异样。”
白答应道:
“是。那嫔妾的事……”白答应期盼的看着皇贵妃。
皇贵妃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回去等消息吧。”
听得皇贵妃此话,白答应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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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前朝有捷报,金川战事有了进展。
大小金川东南西北所连位置皆连着各藏区,控制着四川边境,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金川战役是维护西南边疆稳定的战役。
乾隆初期,他对嘉绒藏族实行恩威并施,偏重以德服人。
但是,川藏地区土司的实力,以及地区局势的变化,慢慢的威重于恩。
从乾隆十二年开始,川藏土司叛乱,到现在打了接近两年,一个小小的土司耗费了不少人力。
乾隆帝先后派了张广泗,庆复等人征讨,却久攻不下。
其后,又命纳亲前往四川,方才发觉他派去的川陕总督张广泗不作为,他玩兵养寇,贻误军机,乾隆大怒,革了他的职,押解回京。
而纳亲去了四川,前后近一年的时间,依旧没能平金川战役。除却四川打箭炉地震之事,这久征不下的金川战役也是他前段时间夜不能寐的主要原因。
十三年十月,乾隆对纳亲失望,责令纳亲交接军令,改派傅恒,岳钟琪等人主事。
傅恒是孝贤皇后胞弟,乾隆极为重视,命其为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恐战事不顺还加派五千精兵,增加人马炮台。
到现在傅恒他们两月过去,战事总算有了进展,土司头领求降。
乾隆心情不错,便去了寿康宫与皇额娘分享。
“战事两年,朕头疼不已,本欲恩威并施,但土司太过猖狂,不用兵难以让他们诚服。”
“此前那张广泗,纳亲等人玩兵养寇,延误军机,导致损兵折将战事拖了那么久,傅恒到底是朕的内弟知道为朕分忧,为此次战役尽心尽力,去了不过两月便令土司们求降。”
皇太后听皇上说起战事进展,面露喜色。
皇帝为战事头疼已久,多种因素导致夜不能寐,现在既然土司求降,太后笑着道:
“既求降,战事也可告一段落了。”
乾隆点头。
“朕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傅恒雄心壮志,密信打算歼灭金川叛乱土司,以绝后患。”
捷报回来,傅恒预备乘胜追击,直接歼灭他们,以绝后患,但乾隆觉得不妥。
太后听了,笑容稍敛。
“如此想法是好的,只是若这么做恐引起其他地方土司心声恐惧,惶惶不安。大清对各地土司恩威并重,尤其恩重于威,若此番引起了其他土司的反意,那就不好了。”
谁都不想刀被架在脖子上,既以恩为重,只要不是土司们不是太过,那就实行到底,也能安抚其他土司,不让他们生了反意。
乾隆也是这样想的,他考虑的比较全面。
“朕已经下了两道圣旨,命其凯旋,傅恒既有如此心思,朕恐他不愿就此回京,便来皇额娘这里,想让皇额娘出面请傅恒福晋手书一封,免得朕圣旨去了,他不甘不愿。”
到时候若傅恒年轻气盛违背圣意,他也不好处置他,毕竟他是孝贤皇后胞弟,乾隆也惜傅恒才能。
太后点头,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是怕他年轻气盛,哀家省得。”
“如此,就麻烦皇额娘了。”
傅恒的福晋那拉氏,出自圣祖帝权臣明珠一派,和舒妃有些关系,是同族堂姐妹,亦是明珠曾孙女。
太后让舒妃派人去请了那拉氏进宫,并没有以太后之名请她。
那拉氏是个通透之人,知道了太后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当即写了一封信。
舒妃是个傲气清冷之人,那拉氏除了年节的时候,很少见她。
从寿康宫出来,那拉氏后一步跟着舒妃去了永寿宫。
看着清冷的舒妃,那拉氏等屋里伺候的人出去之后,扯着帕子叹了口气。
“娘娘为何始终不见笑意,从前您不是这样的。”
舒妃清丽的脸上表情未变,只淡淡道:
“妹妹也说那是从前,从前我未进宫。”
她和那拉氏是堂姐妹,年长她三岁。
提到未进宫前,那拉氏担心的看着舒妃。
“娘娘,既然进宫了,已成定局,以前之事都忘了吧。”
未进宫前,舒妃和大多数女子一样,是个眼里有光,俏.丽调皮的闺房女子。
进了宫,她便收起了她这一面,以另一副面孔见人,外人不知道,那拉氏是知道的,她是失了欢乐。
忘?如何忘了?舒妃扯了扯唇角,垂眸漠然道:
“妹妹应该知道我已经在努力,努力顺着他们的意愿,毕竟牺牲了我总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不然,下一个被逼.迫的又会是谁?”
那拉氏听了心口一抽,伸手附在舒妃手上,劝道:
“娘娘,这样的话您不可再说,进了宫再是不愿也得笑着,不能让人知晓您的不甘愿。”
舒妃动了动被附着的手,抬眸看向那拉氏,神色稍微有些缓和。
“我知道,也就和你说了几句。”
她没有什么知心人,闺房里就那拉氏这个年龄相近的妹妹和她亲近,能理解她的苦,她的不愿。
她不愿意入宫,宫里再是荣华富贵她也不稀罕。
皇上对她再好,也不能让她心甘情愿。
可是,她却被家族逼的不得不进宫,他们不顾她的意愿,她却又不得不顺着他们的意。
因为,她不进来,他们就会要了那人的命。
没进宫前,她是有心上人的,却不得不舍弃心中之人,进宫后她又如何能欢喜?
想到哪个人,舒妃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他……可好?”
那拉氏面色一变,紧紧握住舒妃的手,压低了声音。
“娘娘,您何必自苦,他已经大婚有了正妻,虽是不得已,但他已经有了妻子,您问了又能如何。”
妻子?舒妃苦笑。
她进宫几年,不想争宠,但家世在那里,皇上看重,她只能性子冷淡些。
他们似乎知道她还未放下,前两年便逼着他娶了一位妻子。
被逼着做不喜欢做的事情,是多么的痛苦她最是明白,她没办法,又怕他们再逼他,她只能假意迎合受宠。
她进宫几年,他不娶是还记着她,可却也不想她违心迎合皇上,他便妥协娶了,她是能理解他的。
舒妃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哀伤。
“他是被逼的,若是不娶他会如何?他家会如何?我理解他,就想知道他好不好。”
那拉氏起身走到舒妃身边坐下,伸手搂着她。
“娘娘可知您记着他,他就会一直不好,他现在不好您知道吗?宫里之前您和令妃恩宠相当,但现在令妃和颖嫔受宠,您无故沉寂下来,他们……正逼着他圆房育嗣,让您死心。娘娘,您忘了吧,他们能逼着他成亲,又逼他圆房育嗣,若您还放不下,那么下一次他们会如何?会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圆房……
舒妃面色煞白,这些年铸起的心墙一瞬间塌了,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她突的把头埋在那拉氏的肩头,双肩颤抖无声哭泣。
“只怪造化弄人,娘娘,以后你们各自安好吧,别再自苦了。”那拉氏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哽咽。
她也替这两人难过,两人都在意对方,一个愿意为了他进宫,一个为了她违背自己的心娶妻,一直守着两人的感情和妻子大婚两年都不曾圆房。
现在为了不圆房,他不惜自残,她不敢把这个告诉舒妃,怕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舒妃哭了一会儿,低低道: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别再逼他了。”
家族荣誉,她会完成,只希望他们别再逼他了。
那拉氏拍着舒妃的肩膀,沉吟片刻,狠心道:
“娘娘,若是平常人家,您还能反抗争取一下,您是后妃,从您进宫你们俩就不可能了,为着他好,为着你们俩好,以后臣妇再不多言了。”她怕以后再提会露了馅儿,让舒妃更痛苦。
舒妃闭了闭眼,轻吐一声。
“好。”
舒妃哭过了,缓了情绪,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扯出一抹笑来,开始反过来提醒那拉氏。
“皇上是天子,是受不得别人忤逆,傅恒是孝贤皇后的胞弟,家世好,心高气傲,孝贤皇后去了没多久,皇上念着孝贤皇后,念着内弟的情谊,对他宽厚,让你进宫是不想傅恒违逆皇上的旨意,让皇上难做。”
那拉氏点头,她知道的。
“臣妇明白,我们爷的性子臣妇了解,回去后臣妇会再去一封信过去。”
出门前他便壮志雄心言其要剿灭叛乱的土司,为皇上分忧。
不仅皇上担心傅恒的性子,她也是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