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未走两步,身后的人,便拉住了她的手。
她回眸看他,那双平日里,分外明亮的杏眸此时水光莹莹的,睫毛羽还挂着泪点,唇抿的极紧几乎要皱在了一处。
纪旻叙眉目霎时变得冷冽,便这样舍不得吗?
只是一个,未曾见过的人,就要为他落泪么。
可看着江舒宁轻轻颤抖的肩头,他又忍不住心软,压下那份难明的酸涩,他将语气放得温和。
“阿宁为何要哭,只是这样一件事,不值得落泪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我不该答应爹爹,可是可是,”她他稍稍仰起头,“我真的不愿意嫁入东宫,我不想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想”
纪旻叙握住她的那只手,也随着她轻轻的颤着。
“我只是想好好的,安安静静的陪着爹爹娘亲,看着江家好好的,为什么就这样难”
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重来一世,她已经割舍了陆行谦,努力的避开祸事,可好像许多事情,还是不会那样简单。
她是尚书之女,婚事从来都不会那样简单,不可能率性而为,这一切,她都明白。
可换个人就不行么,她不想再面对赵崇昱了。
“阿宁”
“秋生哥哥,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愿意做坏人姻缘的事情,可我也不想嫁进东宫,不想和皇家有牵扯,我只想我和江家都安稳顺遂”
纪旻叙松开了自己的手,安静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觉得,这辈子阿宁该由自己好好保护着。交给其他任何人,都不如自己来的放心。
他眉目间蕴着浅淡的柔和,就这样望着她温柔缱绻。
“可愿做侍读夫人?”
江舒宁的抽泣戛然而止,她肩头一颤一颤的,刚才的话,她听得不太真切。
“您说什么?”
他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无比的认真凝重。
“我说,阿宁可愿做侍读夫人?”
“给不了阿宁大富大贵,但和阿宁说的一样,护你安稳,想来,是可以做到的。”
“秋生哥哥”
“前些时候,我在秋猎时护驾有功,阿宁不必担心我会因此得罪了太子和陛下,只要阿宁愿意,就可以了。”
他说了谎。
不管江舒宁愿不愿意,三日前,她就一定,只能嫁给他了。
伤好的时候,他在南书房和皇帝见了一面。皇帝与他说,他此番秋猎救驾有功,应当大赏,问他有何想要的,尽管开口。
功名利禄加官进爵,这些都可以。
但纪旻叙没有要这些,他向皇帝求了一席赐婚诏书,要皇帝将江尚书的嫡女赐婚于他。
皇帝初时听闻有些诧异,但仔细一想这江舒宁的身份,便知晓了纪旻叙的意思。
娶了江尚书的嫡女,不就是承接了江聿嗣一门的人脉背后的势力么?可,若直接求加官进爵,再借这个机会,自己打点关系收买人脉,不是更为直接可靠么?
还是说,这位新科状元自觉能力不足?
皇帝不理解他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他答应赐婚。
虽说前些日子,他是有意将这位江尚书的嫡女赐给太子。但也只是有这个意思,并不是非得如此。
江尚书位高权重,东宫已有安国公一脉,再收两位选侍中还包含江尚书的嫡女,这,不是要将朝野上下的重臣,全都笼络于东宫?
所以这事,皇帝一直都在考虑当中。
若江尚书不愿,他也不会勉强。且前些日子他已有听闻,江尚书打算给自己的女儿议亲。
自己再三暗示之下,江尚书仍旧如此,那不就意味着他并不打算将女儿嫁入东宫么。
“若陛下同意赐婚,微臣愿意自请外放淮安,替陛下查清淮安矿山□□一事。”
这个条件,倒真让崇仁帝动了心。
淮安府那边一直都由三司使把持,明明资源充沛,土地肥沃,但上报于银库的税银却越来越少,而据,布政使所言,乃是天灾人祸,百姓无力负担税负。
淮安一带,乃是皇家起源,几年前他曾派武安侯巡抚淮安,架空了布政使刘紊一部分权利,也因此几年前的税银并未逐年减少。
崇仁帝之所以派武安侯巡抚淮安,也是想给布政使提个醒,望他不要过分嚣张自得。可这些年过去,淮安那边故态复萌。
崇仁帝需要派遣人去调查此事。
若真是那刘紊的过错,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这些时候,他一直都在考量应派谁去往淮安。
刘紊和张启贤关系匪浅,寻常朝臣,根本不敢贸然行事,就算是派了过去,说不定也是上下遮掩应付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