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旁人,就说那东宫太子妃,她可是安国公的嫡女,当今皇后又是她的姨母,身份高重不说还常年得太子独宠。此番只为了子嗣,顶不过群臣进谏,才同意替太子纳了选侍。
如果让自己千疼百宠的女儿,在这样的女子手下生活,林氏实在不能忍受。
想到这里,林氏不由得回想起自身的遭遇,感触颇深。
她出身并不好,虽说是皇商,但终究是士农工商中最不受人待见的商人,能够嫁给当时出身书香世家的江聿嗣,可谓是艰难重重。
幸好母亲理解,父亲支持,两家人都不反对,林氏和江聿嗣才能跨过种种鸿沟,结为夫妻。
所以婚后,林氏便以高门主母的要求端正自己,孝敬公婆,礼待下人,她也费了不少功夫,才练的如今这样。
于林氏而言,这样是辛苦的。但想想江聿嗣是年如一日的待她,即便身处高位对他也依旧,情谊不变,这便是值得的。
再有自己这一双儿女,她便更加心满意足。
想了太多,林氏忍不住落了泪,一边江聿嗣察觉,随即起身过来,用宽袖轻轻替她拭泪。
嘴边还念叨着,“阿宁还没嫁呢,你就这般难过伤心,到时候嫁了,你让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可再变不出一个阿宁哄你啊。”
林氏破涕为笑,一把将他推开,“年过不惑的礼部尚书了,说话还怎得油腔滑舌,也不怕叫你那些学生看了耻笑于你!”
长长舒出一口气,林氏转眸看向自己的女儿。
“阿宁,你也不必担心,那徐棹娘亲替你看过了,相貌好品行也端正,真要说起来,与那一甲探花相比也是不差的,阿宁以后与他相处,肯定会喜欢的。”
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仿佛也随着母亲的话就此消散。
她总不能事事都为他人考虑。
今后嫁给了徐棹,她会好好对他,将他看作亲人的。
那位太常寺少卿的大小姐
若是她婚途不顺,自己会尽力帮忙的。
江舒宁这趟在家里待了足有两日,要不是想着公主临走前交代自己的话,她兴许还会待上第三日。
她能陪在公主身边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莫说是等到公主及笄,或许再下个月,她便要嫁人了,那时候也就没理由再留宫中了。
这日天气极好,辰时就已经不见云雾,日光熹微,天色渐明。
前些时候纪旻叙已经升做翰林侍读,谈不上多高的品级,却是实实在在的天子近臣,常伴御驾。且大多有此经历的人,后面都会青云直上,位极人臣。
这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了,甚至许多人还觉得只做个翰林侍读,倒是有些委屈了。
毕竟,纪旻叙可是有救驾的功劳,夸张些说,就此封了个担虚衔却享俸禄的公侯,也未尝不可。但毕竟是实实在在科举出来的,还是状元,颇有些能力才学,要真走上了这条路,倒是会让不少人扼腕叹息。
经此一遭,也再没有人敢议论纪旻叙的不是。
就是顶撞内阁辅臣又如何,现在他可是背后靠着皇帝,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分明还是与之前一般的装束,相貌也未曾发生变化,可江舒宁看稳步过来的人,却意外从他眉目间看出了冷冽淡漠。
再仔细去看,只能窥得他面上浅浅的笑。
好像,还是和前些时日一般模样。
纪旻叙甫一踏入书经堂,安庆就凑到前面,仔细上下的将人打量一番。
可看了好一会儿,她却看不出些什么。
安庆试探着问:“纪夫子可还好,身上的伤如何了?”
纪旻叙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神色淡漠,“有劳公主费心,微臣的伤已然好全,并无大碍。”
安庆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却像是被他提前发现似的,婉转地将这些话止于安庆口中。
“公主,时辰不早了。”
安庆愣了一会,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才又回到自己位置上。
江舒宁和安庆性子不同,即便关心也没有安庆那般热切。只在纪旻叙行至自己面前时,适时的抬头。
“纪夫子,您的伤怎么样了?”
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瞬时凝聚了光彩,在一刹风云变幻,却又在下一刻云霄雨霁。
纪旻叙柔了眉目,“起初,大抵是有些重的,但养了许久,又有太医院的院使照看,已经好了不少,正是如此,才能过来给你们上课。”
江舒宁悄然松了口气,“那便好。”
安庆就懒懒的坐着,单手撑着腮,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怎么纪夫子对她就那样敷衍,对江舒宁就另外一副模样?
不过想想平常陈夫子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安庆也就释然了。
谁叫自己就是不如江舒宁领会的好呢。
别说,她们的夫子了,就算是自己,若是碰上那些机敏乖巧的马,也会另眼相看的。
这两个时辰过得尤其快,安庆几乎一刻都不得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