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却不应,沉声道:“你爹不需要靠牺牲女儿去解决公事,要真是这样,那就算我林婉清嫁错了人!”
江津嗣:“你娘说得对,伴读一事再如何紧急如何悬而未决,首当其冲的也并不是我,宁儿你无需如此牵挂,那安庆公主脾性琢磨不定,你这样的进宫去,免不得会受欺负。”
父母的反应在江舒宁意料之中,但她也没有就此罢休,“我今日才救了安庆公主,公主肯定记挂着我些,就算她再不记挂这事,传扬出去安庆公主苛待自己救命恩人,可不止是害了公主的颜面,皇室颜面也会有所损害,就算是皇上皇后应也不会放任的。”
“再说了,我是重臣之女,我爹可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又不比皇宫里随意的宫女太监那样任人轻贱,而且爹爹娘亲你们要知道,我这趟进宫是去做伴读的,也是学习的,又不是去做侍女奴婢的。”
江舒宁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言词恳切认真,能看得出来,她这番不会轻易退让。
这不由得让林氏想起当初选择了外放徽州的儿子。
江云翥那会儿也是不顾他们俩反对,一定要去那徽州歙县。明明在江津嗣的荫庇之下,他能有更好的选择,但他却偏不肯走上捷径。
“为官之道,应是取之于民,报之于民,我留在京中派不上太大用场,可去徽州歙县推行税法却有我的用武之地,如何选择,我心中已有定夺。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父亲母亲应比我更加明白。”
然后江云翥就义无反顾赴任歙县。
此情此种,一如当年。
可她的女儿还要离他们更近一些,逢年过节也能向公主告假回家。
林氏的态度倏尔就松了。
她不想做那束缚自己儿女的牵绊。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自己,江舒宁心里有些没有底气,她看向林氏,语气不复方才,是轻柔缓和的。
“娘亲,您答应我好不好?”
林氏不愿理她,抬袖掩面只扔了句,“这事由你爹爹定夺,我不会再说什么。”
“爹”
江津嗣知道自己女儿性子,话已经说到这样份上,不答应她,就是不能罢休了。
“再让我考虑考虑。”
江舒宁心中长舒了口气。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只提一次就能达成所愿,但这无疑是个好开头。
又过了几天,期间,每日都有御医前来查看。
别说江舒宁,江家上下都有些受宠若惊。
一般人家哪有这样的待遇,待询问之后才得知,是安庆公主日日去那太医院叨扰,非得让他们过来江家,那医院的太医们又拿公主没有办法,只能唯命是从。
赐了好些伤药,又有太医如此关照,江舒宁伤好的很快,才三天行走便不成问题了,那原本可能会留下疤痕的伤,后面竟光洁白皙一点看不出痕迹。
得到了江舒宁伤势差不多痊愈的消息,张静初再顾不得内心忐忑,直接递了帖子,这日就过来探望江舒宁。
说起来,两人自从围场一事之后,五日都没再相见,江舒宁本是想先去张家找张静初,可自己的伤没有好全,不能随意行走。等到她打算去张府的时候,张静初却先她一步过来了。
这才五日,张静初看过去便憔悴了不少,一身樱草色如意百迭裙也难掩面上郁色。
江舒宁在自己院子里芳草园的凉亭看书歇息,见张静初过来,便立刻叫白芍去取了茶点招待。
“这几日,我爱上了吃这糖麻叶茶食,甜而不腻,正好配着银针茶一同吃。”
但以往对茶点热衷的人,此刻却愁眉苦脸,没有动作。
“这又是怎么了?你这不是来瞧病人的?你见哪个来看望病人的还这样一副愁苦脸色?”
张静初垂着头,逶迤扭捏了好会儿,“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日马场的”
江舒宁着摆手打断她,眨着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眼,“这都五天过去了,还在自责呢,要这样,我可得先和你赔个不是啦。”
说着江舒宁站起来,朝着张静初微微福身。
张静初赶紧搀她起来,“阿宁你这”
“是我太冲动,思虑不周全贸然行事,自己就算了,还害的静初你无端担了罪名,于情于理都我肯定是要向你道歉的。”
“你哪里有错!是我,明明说好了陪着你一起去,答应好好照看你,到头来,却又没顾得上你。”说到这里,张静初又垂下眉头,侧过脸去。
“当时那样紧急的情况,哪里能那样快反应过来,再说了,我自己要冲过去的,与你有何干系,再怎么计较也不能赖到你头上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
“可是”
“好了张大小姐,您放过自个儿也放过我吧,这事就这么过去,你要是再说,江舒宁可得跪下来道歉啦!”
江舒宁睁圆了眼又撅唇,故意撒娇卖痴,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张静初才面露笑意,没有刚才的愁郁。
握着张静初的手捏了捏,江舒宁道:“这样才对嘛,以后我要是再疯,还得静初来管束着我,我若下次再这样,你尽管与我生气,再不济打我便是,也好让我长个记性。”
张静初与她交手相握,捏紧她的手,又瞪了她一眼,“可别再说管束这样的话,我哪里拘得住你,打你我也不敢,先不说我爹那老顽固会将我如何责罚,你娘亲就先不能放过我了!”
两人相视一笑。
话头一起,两人就开始畅所欲言。
“那日我晕过去后便被送回了府,也不知道后头围场发生了什么,安庆公主那受惊的马是如何处理了?还有,这事可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些话要是问别人兴许还不知道,可若是问张静初,那她多少还是知道些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