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觉得这个男人像没有心,却又仿佛是她没看清楚,到此刻她依旧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读懂过他。
不过现在,懂不懂都无所谓了。
电影院对面就是地铁站,而且这会儿正堵车,方珞宁没打算再让他送自己,于是主动道别:“我回去了。”
“吃个饭吧。”沈司澜随意地说。
“饭点早过了,我也不饿。”方珞宁望着他十分自然地笑了一下,“而且我欠你的也还了,以后我们就别联系了。”
说完不等男人回应,她便转身去过马路。
谁料刚踏出两步,手腕突然被一片温热包裹住,紧接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扯回去。
方珞宁毫无准备,脑袋就这么撞进男人坚硬火热的怀里。肩膀上是他另一只同样温度的手,隔着裙子纤薄的布料轻轻摁着,很快将那一片晕出潮热的感觉。
一辆摩托车紧贴着从她身后呼啸而去。
沈司澜却没急着放开她,只是松了那只捏着她手腕的手,微凉的嗓音被香樟树下掠过的晚风吹进她耳朵里——
“咱俩分手也没分得苦大仇深吧?”
方珞宁不禁攥住手指。
“方珞宁,当年可是你甩的我。”沈司澜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我都不怪你了,你有必要这么躲着我?”
方珞宁心口一跳,试探着抬眸看向他:“你不怪我?”
“怎么。”男人眼里夹着兴味,“你不会以为这么多年,我天天都惦记着你吧?”
“……当然没有。”方珞宁眼皮颤了颤。
“那不就得了。”沈司澜终于松开另一只手,浅淡而随意地勾起唇,“少废话,上车。”
肩膀上仿佛还残留着男人手掌的温度,她还没反应过来,沈司澜已经转身朝车位走去。
拉开车门,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方大小姐,用请的吗?”
方珞宁硬着头皮走过去,上了车。
淡淡的木质香薰弥漫在车里并不宽阔的空间,两人身上都染着同样的味道,在昏暗而逼仄的夜里,平添上几分若有似无的暧昧。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白皙修长,骨节匀称而分明,右手虎口处隐约有一条痕迹,比周围皮肤都浅一些。
那是大二开学搬宿舍的时候,金融专业的女生被安排到最老旧的一栋,上下铺铁床,连衣柜也没有。学校不允许换床,爸妈也不让她出去住,于是方珞宁和其他女孩一样从宿管阿姨那儿拿了几根支蚊帐的竹竿,在网上买了个组装衣柜。
她自己搞不定,叫沈司澜帮她。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哪里干过这种事,还非要逞能,亲自给她弄,结果手不慎被竹竿划伤,留下这道不太明显的疤痕。
如今看着,依旧觉得眼睛刺痛,心里堵的慌。
“看什么?”沈司澜感觉到她的眼神,依旧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唇角却勾着慵懒恣意的弧度,语带调侃,“我承认,这些年我是比以前更帅了,但以我俩目前的关系,你这么看我不合适吧?”
“谁看你了。”方珞宁连忙撇过头望向窗外,“我是在想事情。”
“回忆过去?”沈司澜轻描淡写道。
方珞宁不禁心口一颤。
随即传来男人夹着轻笑的嗓音:“开个玩笑。”
车子在拥堵的公路上龟速行驶,方珞宁一直望着车窗外,却总能从那些闪耀不止的灯光中清晰辨认出映照在车窗玻璃上的男人的侧影。
他无可挑剔的容颜,自然挺拔的背脊,略微扬起的流畅的下颌,每一框都是致命的完美。
他说得好像也没错。
这个男人,比当初更加摄人心魄了。
方珞宁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再被男色牵着走,刚拿出手机准备刷会朋友圈,突然有电话打进来。
是许久没联系过她的方启盛。
方珞宁原本不想接他电话,可沈司澜似乎特意把音乐声扭小了些,她便鬼使神差地摁下绿键。
方启盛浑厚的声音仿佛要刺穿耳膜:“下周你奶奶八十大寿。”
方珞宁淡淡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方启盛:“周六办寿宴,你记得回来。”
“不了。”方珞宁面无表情道,“我马上要回英国。”
“回英国?”方启盛嗓音拔高了些,“宁宁,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闹,方先生。”方珞宁嗓音轻柔自然,毫无情绪,“我回国是为了阻止您卖掉外公的园子,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方启盛长吁了一口气:“宁宁,园子的事爸爸也是没办法,如果还不了那些钱,你要看着爸爸坐牢吗?”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亮的少女音色,稍有些远,但却清晰地传到方珞宁耳朵里:“爸爸你在跟谁打电话呢?快来帮我选奶奶寿宴穿的礼服呀!”
方珞宁冷着脸挂了电话。
低缓的音乐声里,她控制着因为情绪起伏而略变得明显的呼吸。
良久,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问:“你为什么要买西山亭的园子?”
“没有为什么,想买就买了。”沈司澜指尖轻叩着方向盘,答得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