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媛媛自然不能漫天要价。
她有板有眼的一项项跟拐子叔算了一笔账:
“喜床要用的木头一般都是柳木,这个木头比较结实,床头那块挡面墙,就得用法桐,因为纤维细腻,便于雕刻而又不开裂。
我呢,也得买雕刻工具,拐子叔您……”
“得得得,就说多少钱吧,这是喜钱。”
拐子高兴啊,这办完了最后一桩喜事,他这辈子的任务就完成了,就算是死,也瞑目啦。
“得六十!”程媛媛实话实说,手工费她只算了二十,木料她得自己去山上砍树。
要是搁在前世二十一世纪,这么一张带雕花上漆色的喜床,至少卖三千以上。
而且用的木料大都是三合板,或者是压缩实木板,很少有人给你用整块的木料切割出来。
“六十六吧,六六大顺!”
拐子叔爽朗的答应了。
他说媛媛给他做的椅子和桌子特耐用,而且还没有钉子,也不担心钉子生锈腐朽。
相信这喜床,也能这么结实呢。
送走了拐子叔,程媛媛高兴的跳了起来,倒不是纯粹因为手工费。
因为她的设计天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当天下午,程媛媛就拎着钢锯上山选木材了。
程媛媛原本以为自己干不动这活,毕竟对她来说,跟着父亲上山截树,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儿了。
这中间,她考了设计师的专业,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只要设计就行了。
可程媛媛低估了自己的体能,她竟然能扛得动一根大腿粗的柳木。
她感觉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老姑娘啦,好有力气啊,啊哈哈,使不完的力气呢。
借了个板车,把截好的木头拉到木工棚。
“妈,搭把手!”程媛媛喊了一声。
抗上去容易,但是卸掉有点难,车筐两边有木板,用来挡住货物不会滑脱的。
现在倒是成了障碍。
“妈?”程媛媛愣了,她娘呢?咋不在木工棚里呢?
看了看来去的路,又看了看通往三个村的三岔路口,又瞅了瞅木工棚,没人。
程媛媛先把木头的一端抗在肩头,猛地一用力,掀起来,往外头一摔,咣当当!
整根木头滚在地上。
接着便是第二根,第三跟,直到把车里的木桩都卸完了。
程媛媛也累垮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都十一月了,汗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胸口干疼,她得喝口水,嗓子太干了。
茶壶里没水,揭开锅盖,还有早上馏窝窝头剩下的水。
尖底儿铁锅里沉淀了厚厚一层水碱,程媛媛拿着碗,小心翼翼的,趁着底下的碱不注意,猛地瓢了上头一层清水咕咚灌了下去。
她本来打算赶工的,先把木头刨出来,可刚拿起刨刀,外头弟弟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阿姐阿姐,不好啦……俺妈她被大娘打啦……呜呜呜……爸也打了……奶奶也打了……”
宝珠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程媛媛丢下刨刀就往村里跑。
老大程满仓家里,日子过的不错,房子也是村里唯一一个红砖瓦房。
院子里还都锤了水泥地,干净的比程媛媛家堂屋还立整。
一口水井,井沿子上都是抹的水泥台。
李秀英蓬头垢面,左脸肿的老高,牙花子冒出了血水,眼神里却还冒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