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大羿怀淑公主华南季艳、帝君华南信同父异母的四妹妹与夫君率省亲队伍入京。
这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延绵望不见尽头。
随行者侍从百人,护卫军千人,丝绸、彩宝、各种牛羊牲畜拜贺礼品共计五十车,气势磅礴奢华,可谓给足了华南季艳面子,让她在母家面前有了无上的荣光。
于驿馆休整一天,翌日华南季艳夫妻进宫面圣。
帝君华南信清楚她和陆浅歌到来的本意,可皇家的礼数自不能少,于是按照皇家礼节,带领王宫大臣、后宫嫔妃们在金銮殿前列队迎接。
巳时,金顶香檀玫瑰花车缓缓停于午门之外,一众侍众星捧月拥华南季艳与陆浅歌下舆,再由鸿胪寺官员引领至金銮殿前,拜见大羿皇帝。
沿途细乐声喧,笔直的宫道正中铺设朱红软毯,金靡帛花漫天遍撒,花彩缤纷。
鎏金提炉里御烟升隐,香烟缭绕。
红绡华幔之下遍眼官袍带履,龙旌凤翣,场面奢华壮观。
“呵呵,四妹妹、妹夫,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实是辛苦。”
丹墀上,华南信面带笑意,以居高临下之姿态望着下首的年轻夫妻,朗声道:
“宝和殿内业已设下午宴,你二人先随内侍前往承乾殿小歇片刻,稍后朕将带文武群臣为你夫妇接风洗尘。”
抛去往昔的旧怨不提,单说这位嫡出的四公主远嫁乌丹之事,早在一年前乌丹使节携巨资聘礼身入大羿提亲那时,便被中原的百姓广为传颂开来。
横竖声势已经造出来了,且华南季艳本人也在乌丹,华南信纵然再多不愿却对她无从下手,只得摆起笑脸应下这门亲事,拟和亲诏书册封四公主华南季艳为怀淑公主,婚配西夷乌丹国索罗氏三王子索罗华,并以大批金银珠宝、绫罗彩缎作为嫁妆,并派遣五十宫婢入西夷服侍公主。
直至乌丹使节离京的那日,才将昆篁地宫中冷青堂所得的半块玉玺秘密送入皇宫,交到华南信的手中。
然市井之民这一桩秘事并不得知,只道是继二十几年前中原与西夷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事过后,两国再次恢复邦交且关系越走越近,先后已有两位大羿公主与乌丹国顺利和亲。
上月,四公主即将回母国省亲一事,更是传遍了大羿的街头巷尾。
即便兄妹之间早是仇怨深埋,可彼此代表两国,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才行。
金銮殿前,四公主华南季艳身着乌丹王室宫装,全身烟霞红色喇叭长裙、头披同色纱丽,脖颈、腰肢和缠臂的佩饰彩宝熠熠闪光,雍容华贵。
她直视着华南信,一步步踏过绣花红毡,容色艳丽冷肃。
“多谢皇上体恤之情,然臣妹今日才至京城,胃口不佳,吃不得那些个荤腥油腻。莫若请皇上移驾勤明殿,臣妹愿与皇上、夫君三人对坐,三盏清茶,聊聊家常也就罢了。稍后臣妹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宫中。”
“这……”
一番话说得不冷不热,暗含几分怨怼。
华南信微有沉吟,眉睫下拢着淡淡的阴翳。
在他身边的人,是宫装繁美、姿态端庄的慧贵妃时沅卿。
察觉到四公主言语犀利,有意让帝君在众人面前坐蜡,慧贵妃虽不知兄妹之间的过节,却急于想为自家的夫君解围。
红唇挽笑,慧贵妃眼望华南季艳,细声道:
“怀淑公主千里迢迢回到母家省亲,纵然玉体维和,这顿佳宴不吃总还有下顿。莫若由本宫带路,你与三殿下先行去往慈宁宫拜见肖太妃。
老祖宗知你与夫君将要归国,很早起便开始念叨你们了。因是时时惦记你们,搞得日日食不安,夜不寐的,如今可算盼回你们了。”
她久坐深闺,并不知先前的大羿在新、旧两代帝王交替政权之时,究竟发生过何事,只单纯的想要突出肖太妃的仁厚,才会在四公主的面前这样说话。
哪知下一刻,华南季艳凉薄的勾了勾唇,笑意冷冶幽异的开口:
“她当然会食不安,夜不寐,自己做过的事只有自己心里才最清楚。”
“……怀淑公主?”慧贵妃神色大恙。
华南季艳锐利的眸光闪了闪,偏头看向高处的帝君,随即目光转回:
“没什么,臣妹是说,纵使今日不去慈宁宫拜见太妃,总还有下次。且臣妹的母妃是先皇的发妻,现下正长年于隐山地陵。与皇兄叙旧之后,臣妹自会与夫君同往地陵,为父皇、母后上一柱香。”
“……”
慧贵妃当即大窘,噤声瞟过帝君。
“蠢妇,”华南信纳在龙袖间的拳头紧握,低声对身边的女人嗔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