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汐果然喜出望外,两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里面被烛火点得格外明亮,灿烂如明朗夜空中高悬的星子。
冷青堂搁了碗,目光儒软的直视顾云汐,突然有一丝不舍离去的心意,极想要找些话题与她多聊一刻。可眼下时辰不早,他知道自己又不得不离开。
“好啦,我喝完了,现在你是不是也要听话些,乖乖上床睡觉啦?”
他俯身,让自己的脸与她的距离近一些。
桌上一点朦胧的烛光将压在平帽下的小巧脸蛋衬得无比温润、可人。
冷青堂忽而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极想要伸出手去,捧起眼前这幅清灵剔透的五官,然而理智尚在,冲动终是得以压制。
“安寝吧,好睡……”
他拢住她的肩头轻轻拍打两下,放开她几步走到门口。
“督主,您也好睡。”
顾云汐站在门口目送他回了他的卧房,笑吟吟的合上了门。
同样的时辰,东厂的西院厢房里面格外热闹。早到了安寝的时辰,睡大通铺的番卫们偏偏来了精神头,凑在一块闲聊。话题的中心,自然是新入东厂的顾云汐。
督主收了徒弟,而且还是个年少俊俏的小徒弟,这个消息可是近期在东厂的番卫当中谈论最热闹的话题。
“哎我说,你们都见过咱们督主收的小徒弟没有?我听在正厅伺候的厂役说,人长得那叫一个清秀!”
一个身材矮小消瘦的番卫被一屋子的同僚围在当中,滔滔不绝讲述的同时手舞足蹈,聚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听得聚精会神,眼皮都忘记眨一下。
“我听说他叫云官儿,岁数还不到十六,下午那会儿还去校卫厂转了一圈,好多厂役都见过他……”
另一个番卫插话:
“督主的徒弟,那身份可和咱们可不一样吧?他刚一进东厂就搬到督主住的南院去了,根本就不来睡大通铺!”
刚才的矮瘦番卫这时候皱了眉好像在思考,随即跳下通铺,站在厢房中央,神色疑惑:
“你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件怪事,听东厂门卫讲,昨晚督主从贡院回来的时候不坐轿子偏偏骑了马,那轿子里面不知坐了什么人,然后这云官儿就来了。大伙说,横不能是那徒弟坐轿子,让当师傅的骑马吧?我就猜啊,那轿子里面抬的不会真是云官儿吧?”
有人出主意:
“你那么好奇,干嘛不问问伺候南院的孙秉,他见天守着督主师徒两个,什么事他不清楚?”
“嗨!我怎么没问?那孙秉和哑巴没什么区别,就是低着头,打死不吭声!还有跟随程千户的番卫,那些人的嘴严得很,压根撬不开!”
又有人起哄:
“那叫什么话?他一个少年郎坐督主的轿子?他又不是督主凭什么!难不成,他还是个不会骑马的小娘们儿啊!”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立马哄堂大笑起来。
“彭”——
厢房的门被人用力推开,萧小慎脸色阴沉的站到众人眼前。
番卫们慌忙收了声,纷纷站起来施礼:
“萧爷,还没睡啊……”
“我想睡,我睡得着吗我!”
萧小慎学着冷青堂的模样背着两手,横眉冷扫在场的一众,狠狠嚷:
“你们闹什么闹!精神头足了?明天都给我上校场滚石山去!”
刚才侃得带劲的矮瘦番卫拉拉萧小慎的衣角,嬉皮笑脸甚是讨好状:
“萧爷您别生气,我们这不是正说督主的徒弟呢吗……”
萧小慎一把掌打在番卫手上,随后掸掸衣角,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督主的徒弟,也是你们想议论便议论的?麻利儿赶快上铺,再不睡觉吵到南院的督主爷,看我怎么罚你们的!”
“是,是!小的们马上睡,马上睡……”
番卫们悻悻应承,蔫头耷脑的上了通铺躺下,不敢再有轻易吭声之人。
萧小慎在厢房里巡视一周,随后退身离开,回了自己的住处。
萧小慎就住在西院的正房。
天黑的时候,督主那边回来后没有任何吩咐,萧小慎洗过澡打算睡了,却听到厢房那里格外的吵闹。他走出去在外面听了会儿,就听到那些闲的没事的番卫们又在闲侃。本来也没当回事,可是后头他们竟然提到了他的云汐妹妹,而且越聊就越离谱了。
一气之下,萧小慎推门而入,这才把那些爱嚼舌头的番卫们全骂上了床。
督主有吩咐,顾云汐在东厂女扮男装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丁点的猜疑不加约束、不以打消,时间长了也易引发问题。
进屋合上房门,萧小慎长出口气,暗道:
云汐妹妹啊,你这才是来东厂的第一天,东厂里面就起了这样的议论。往后日子还长,一双双眼睛都盯在你身上,我们究竟还能替你保密多久呢……
萧小慎开始体会到,要替他的云汐妹妹永远保守女扮男装的秘密,似乎比完成督主交代的任何一件困难还要困难得多,毕竟她的模样出落得太过清莹标准。就算真是个男儿,也是那种让人看了就容易想入非非的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