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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6 章三更合一(2 / 2)

“我家开得书肆中倒也卖蓝墨石,可那些墨石是画师所用的颜料,一股子呛鼻的石灰味,这墨石闻着不仅没臭味,还出乎意料的好闻,若我家书肆里头能摆上这块蓝墨石,嘿嘿…只这价钱也忒贵了,再怎么有钱也不能这样造哇。”

“你懂个屁!”旁边的人呸了声,“这墨石开了光,我适才凑近闻了一口,啧啧啧,神清气爽,若是能拿这样的墨石写字,我家铺子里的纸笔生意还愁不好做?”

“嘁,黄老七你可要点脸吧,就你那大字不识的劲要这墨石回去能有个卵用?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哦对,暴殄天物,你家那几间铺子放得下九千两的墨石吗?没这本事就没揽瓷器活!”

众人嬉笑连连,这些人都是城西的小商贩,当然出不起九千两,盛言楚的目标也不是他们,而是和他一样住在雅阁中的大商贾。

生意做得越大,这些人就越信佛。

每逢年底,在瑶山寺庙放爆竹祭祖捐香油最猛的就是大商户,于他们而言,这块泛着白雾开过光的蓝墨石就好比寺庙里的舍利子,千金不可求。

巴掌大的蓝墨石价钱飙升到九千五百两时,聚金楼骤然静了下来。

立在圆盘边的掌柜斜睨了一眼阁楼之上的盛言楚,盛言楚没点头,掌柜的深吸一口气,飘荡的白雾丝丝缕缕地往口鼻中钻,掌柜的顿觉身心舒爽,下一息掌柜的举着蓝墨石小跑上楼,绕着几间雅阁走了一圈,叫卖声又开始此起彼伏。

盛言楚对面雅室内一妙龄女子捡起蓝墨石,扭头看向居于内室的金子桑,不屑地笑:“子桑哥,这玩意你竟也愿意出一万一千两买下?还不如留着这些银子赏给红粉青楼的花娘玩呢。”

珠帘后边的金子桑伸了个懒腰,沉湎淫逸多日而睁不开的眼睛一觑到蓝墨石,金子桑一愣 :“快拿给我看看——”

金玉枝没好气的将蓝墨石放下,扯出帕子刚想擦手时,低头望着指腹上沾到的晶亮蓝墨,金玉枝半天没回过神。

这边,金子桑抱着蓝墨石彻底不撒手了。

“这墨石本大爷要了,外头不管谁出价,本大爷都要比他们高一千两!”

掌柜的大喜过望,颠着步子出去说话。

“今个金家来人了?”

“难怪,有他这个混世魔王在,咱们拼不过,算了算了。”

“可惜了那么好的一块墨,哎…”

才激起来的叫卖声一下跌了,价钱停在一万一千两,盛言楚不甘心地走近去看对面的雅室。

蓝墨石已经被掌柜的交到金子桑手中,金子桑盘着腿坐在那一个劲地把玩,这架势俨然是将蓝墨石占为己有。

既如此……

“南哥儿——”盛言楚轻喊。

盛允南脑中不停循环着‘一万一千两’,陡然听到盛言楚喊他,盛允南一时都失了声,捏着嗓子咳了咳,盛允南问:“叔,你找我?”

“你这样…”盛言楚附耳交代。

盛允南一惊,支支吾吾不敢:“叔,我怕…”

盛言楚双手按住盛允南瘦弱的肩膀,沉声安抚:“你行的!忘了当初我将你从水湖村带出来时说得话了吗?”

“记得,”盛允南脱口而出,“叔想要我当一个听话的书童。”

盛言楚点头:“那就按我的吩咐做,他喊一声,你立马就加价,别犹豫!”

盛允南惶恐不安,他一个小老百姓哪来的胆子和皇商金家叫价,何况要喊一万多两。

就在这时 ,铜锣响了两声,拍板之际,盛言楚重重摇响身边的铜铃。

一干人的目光,包括对面如获珍宝的金子桑都顺势看了过来。

盛言楚脚尖踢了踢盛允南的小腿肚,盛允南也不知从那冒出的勇气,扯开嗓子吼:“我出一万两千两!”

“你放你娘的狗屁!”

金子桑不干了,脏话连篇:“这墨石就是你们霞光阁出手的,你们现在过来喊价是何道理?刘掌柜的,聚金楼有这规矩吗?”

金玉枝瞥了眼五官隐在黑暗中的盛言楚,附和道:“刘掌柜的,做生意得讲规矩,聚金楼的规矩摆在那,出手的人不可喊价,若有人违规,该当如何?”

李掌柜的翻了翻手中厚厚的本子,就在金子桑准备让人付银子带蓝墨石回家时,刘掌柜说话了。

“得罪了金公子,这喊价之人并非出手的人,所以这墨石您还不能带走。”

有了蓝墨石在手,纵情酒色而疲累不堪的金子桑此刻精神好看多了,一手将蓝墨石护在胸口,一手指着盛言楚。

“你别是诓我吧,喊话的人不是那人的小厮?既卖了身,不就是等同一人?”

刘掌柜摇头:“喊话的人是清白的良民身。”

金子桑一噎,盛允南听从盛言楚的吩咐,高喊:“金公子,你若不喊价,这蓝墨石就归我所有了!”

喊完盛允南小心肝就跟滚了一堆蚂蚱一样,跳蹿个不停。

如若金子桑不出价,那他今天就必须拿出一万两千两将蓝墨石买下,他、他哪来这么多银子?!

蓝墨石散发的雾气惹得金子桑怒气降下不少,见有此神效,金子桑说什么也不松手了。

“一万五千两!”

金玉枝目瞪口呆:“子桑哥!你疯了?”

金子桑深吸了一口蓝墨石上的白雾,萎靡的眼神略起了点精神劲头,金子桑喜不自禁,坐回椅子:“这块墨石本大爷今个必须拿到手。”

说完还嘚瑟地冲盛允南吹口哨,丝毫不计较盛允南这招激将法。

“反正金家有得是银子。”

金子桑喜滋滋地捧着蓝墨石,手中沾满蓝印也不松开,“这东西倒是个宝贝,我近两日被花楼里的娘们缠得疲乏的很,没想到一沾这墨石我浑身就来劲。”

金玉枝捻了捻手中的蓝粉末,鬼使神差间,金玉枝抬手往眼皮上抹。

霞光阁中站着的盛言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气息不由一窒,暗道金玉枝倒有点生意头脑,不过是见蓝墨石粉末亮闪闪,立马就想到了上辈子女子用得眼影。

盛言楚抿紧嘴,得,他大意了,看来金家过段时间怕是要推出女子用得妆粉了吧?

金玉枝其实刚穿到嘉和朝的时候就想过做眼影和口红,可惜败在了第一步,嘉和朝很多鲜艳的花都不适合做口脂,要么含微量毒素,要么不易定型,总之提炼起来困难重重。

嘉和朝膏冻状的唇脂大部分都是单调的赤红色,有钱的人家会买一点檀色(肉色)点唇,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好看的口脂颜色了。

丫鬟递上小镜子,望着铜镜里头佳人眼角亮丽的一抹湛蓝,金玉枝满意的笑开。

古人都说墨块能吃,这么一来,蓝墨石不仅可以做亮片眼影,还能做口脂。

金玉枝当然不会蠢到做蓝色口脂,这种深沉颜色的口脂几乎没人碰,一般只用于辟邪之用,所以这蓝色口脂当然不能随意做,但金玉枝可以举一反三,问问制作蓝墨石的人可不可以将配方卖给她,届时她定能研制出别的颜色口脂。

金玉枝的如意算盘当然落了空,当金子桑喊价到‘两万一’时,盛言楚突然让喊价喊爽起来的盛允南停了。

“叔,咱不喊了么?”盛允南搓搓手,他喊得可高兴了。

“就两万一。”盛言楚眸光闪了闪。

见好就收,不能太贪。

对面的金子桑心如猫爪挠,蹭得站起来,咬牙切齿:“哟,怎么不喊了?本大爷还想看看你能没皮子没脸喊到什么地步呢,哼!”

三声锣鼓响后,蓝墨石归了金子桑,而盛言楚作为卖方却只能拿走其中的一万五百两。

聚金楼叫卖有规定,一旦物什价钱上万两,卖客必须让出一半的金钱给聚金楼,所以盛言楚才让盛允南去喊价,他不求多,只要到手有一万两就够。

银票一拿到手,趁着楼下商户恭贺金子桑喜得宝物,盛言楚揣好银子带着盛允南火速离开了聚金楼。

马车驶出城西后,盛允南才缓过头。

“叔!”一个铿锵有力的叫唤就足以表达盛允南此刻的激动和兴奋。

盛言楚将怀里的银票往盛允南手中塞:“数数——”

他则背过身去换衣裳,换好衣裳盛言楚撩开车帷对车夫道:“绕城南几条街多走几圈,待会再去城南李家。”

车夫愣住:“不回城北吗?”

“不回。”盛言楚说得很干脆,系好腰带,他接过盛允南数好的银票。

“可有假.钱?”

“没。”

盛允南摇头,撩开车帷,见马车往城南奔,盛允南嘿嘿笑:“叔,你这是赶着往李家送聘礼么?这银票还热乎着呢!”

盛言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帖子,将厚厚一打银票夹进帖子后冲盛允南玩味一笑:“待会进了李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盛允南嗯嗯点头:“今日聚金楼的事我绝不会对李家透露半个字。”

顿了顿,盛允南又道:“叔,这事能跟奶说吗?”

盛言楚想了想,方道:“家里人说没事,切莫让外边的人知道就好。”

前两年他筹谋做蓝墨石是打算贩卖书写用的蓝墨石,可今日他发现金子桑买蓝墨石并不是为了拿回家研墨使用,而是用来养精神。

物什一旦跟药沾上边就会变得炙手可热,还好他今天只拿出了一块蓝墨石,一块巴掌大的墨石就引得商户们如此趋之若鹜,可见小公寓白雾的妙处。

所以剩下的蓝墨石他得好好的计划一番,决不能像今日这般草草的卖出去了。

马车绕着城南各巷子走了几圈后停在了李府门外。

厚厚的银票手拿当然不方便,盛言楚便让盛允南去周边铺子买点精致的吃食过来,领着食盒,两人进到李府。

盛言楚甫一进门,小厮就笑着朝内院嚷嚷:“快去通禀老太爷还有宓姑娘,就说盛姑爷过来了。”

已经过了小定,盛言楚可不得受李府的人喊一声盛姑爷。

揪了揪红彤彤的耳朵,盛言楚嘴角含笑,步伐轻盈地往内院走。

“小书生…”华宓君还是没改口,蹦蹦跳跳地奔过来,快到近前时,华宓君似是想起什么,脚步不由放慢放缓。

盛言楚好笑地看着华宓君学闺阁女公子矜持的踩莲步。

“在我面前不必听老大人说得那些琐碎规矩。”

华宓君狡黠地眨眨眼,双手交缠背到身后:“老祖宗让我这些时日多看一点宋氏姐妹编纂的《女论语》,上面规训女子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小书生,你难道不喜这样的淑女?”

两人齐步走上长廊,盛允南极有眼色的落后几步。

盛言楚摇头:“不喜。”

规矩过头就会显得太古板,属实没意思,若娶那样的妻室,他还不如光棍一辈子,省得相看而厌,最终沦为怨偶。

华宓君翘起嘴角:“既如此,你心悦的女子该当如何?”

盛言楚略有些华宓君敢这般大胆地问他,想了想遂挽起袖口伸出手,华宓君不由愣住。

“不愿吗?”盛言楚失笑。

华宓君脸色发红垂下小脑袋,手指微抬,却怎么也不敢牵住盛言楚。

盛言楚反手覆上华宓君的肌肤,轻轻一拽,落后半步的华宓君往前一倾,见盛言楚掌心紧紧地包着她的五指,华宓君只觉浑身暖洋洋的舒适。

小书生喜欢什么女子,便是不说她现在也明白了。

一路过来,牵手的两人招惹了院中不少下人的目光,盛言楚目不斜视,华宓君则像喝了蜜酒的花儿一样,甜至醉醺醺的被盛言楚带进了李老大人的院子。

李兰恪正在跟李老大人下棋,一抬头就看到外甥女小鸟依人的和盛言楚一道往这边来,李兰恪噌得一下站起来,动作之大直接掀翻了棋盘。

“让老夫几个子又怎么了?!”

李老大人抱怨连连,“瞧瞧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子,若是换做盛小友,他定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兰恪目光灼灼地盯着迎面十指交缠的两人,磨牙凿齿:“…爷爷,你的盛小友来了…”

通报的小厮被华宓君拦在了院门口,故而两人并不知道盛言楚今日上门。

“盛小友来了?”李老大人脸上陡现笑容,一扭头,见一对玉郎佳人牵手而来,李老大人脸上的笑容不由加深。

什么女之德、妇之节统统抛之脑后,只要他宓姐儿有人疼就行。

盛言楚没有在李家呆太久,将一万两聘金交给李老大人后,盛言楚坐下喝了半盏茶便出了李家。

人一走,李老大人拆开信弥,厚厚一打银票正正好一万两。

“这么快就凑齐了一万两?”李兰恪不敢置信,拿着银票细细的检查,好半晌才回过神,“都是真的…”

华宓君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盛言楚送进来的吃食,闻言甩了李兰恪一脚,满腹疑虑:“恪舅舅,你好歹和小书生有过一段交情,怎么现在处处针对他?”

提及盛言楚这个人,李兰恪少不得碎嘴几句:“你如今是进了爱河醒不来的迷糊小虫子,自然是觉得他哪哪都好,可我觉得你还是得留几分心眼,万万不可事事围着他转,男人薄情寡义的多,他这会子对你好,指不定——”

“指不定来日小书生就弃了我。”华宓君一边揩手,一边叹气,“这话恪舅舅说了得有八百来回了,我都记着呢!”

李兰恪愣住,他有这么唠叨吗?

马车内,盛言楚打了个喷嚏,盛允南探头问可是着凉了,盛言楚摇头,抻着下巴望向视野中渐行渐远的李府,嘴角抽了抽:“大抵是有人在背后又说我坏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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