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夫人说着说着,竟然发现儿子嘴角挂着些许笑意,顿时不乐意了:“你莫不是也在笑话你舅舅家?”
“没有。”苏墨言又是面无波澜了,道,“只是想到了些事情。”
苏大夫人没有追究,只叮嘱了两句:“你啊,还是赶紧入朝做官的好。你外祖父外祖母这般疼你,往后你做了官也能多多提点一些茂竹。你们是亲表兄,打断骨头也连着筋。”
那可是张家唯一的男嗣啊,该拉一把还是得拉一把的。
苏墨言也不是头一次听到这些话了,心中并无多少想法,只是觉得腻歪。后又借口看书起身出去了。
倒是苏大夫人又对着他的身影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埋怨偌大一个府上竟没有一个人跟自己是贴心的。
唯一贴心的那个,却已经进了皇宫了。苏大夫人嘴里发苦,觉得周边亲人都不理解她。
苏墨言猜得一点不差。张家那边受了刑之后,不仅没有责骂张茂竹,反而将顾准恨到了骨子里,认为张家受辱与顾准分不开,全然不曾想过这事是因为张茂竹所起。说来说去还是张家人未曾将姿态摆正过来,觉得张家还是从前的张家,背靠苏贵妃和二皇子,家中如日中天一般。苏老夫人又叫人带了信给女儿,两人对着顾准跟李家一痛臭骂。至于如今还躺在床上的张茂竹,已经惦记上何时在去教训顾准出了心头这口恶气了。
张茂竹却不知道,他盯上别人的空档,别人也早就已经算好了他的死期了。
沈元彻自打听说顾准被人欺负之后整个人就炸了,他是个有气就要出的,扔了书就准备去张家给顾准找场子。
不想人还没出门就被秦王给拦住了,秦王欣赏了一下他这跳脚姿态,欣赏完了之后才慢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急什么,哪还用得着你出头?”
沈元彻迟疑地转过身。
秦王便将早朝上皇上的话给他说了一遍。
沈元彻皱着眉头坐下,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了,“皇伯父这回还算公正,就连苏贵妃过去求情也没管他。”
秦王心里就跟明镜似的,知道许多事情自从太子遇害之后就不同了。“哪用得着你给顾准出气,等你知道了,黄花菜都凉了。”秦王毫不留情地嘲笑儿子。
沈元彻提着一口气:“父王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在京城好歹也认识那么多的兄弟,他们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张家给淹死。”
秦王诧异地瞅了瞅自己儿子一眼。
他疑心这阵子是不是对儿子太好了,让他太过自信,这等话都能说得出口?
沈元彻虽然听说张家跟苏家受到了惩罚,但却还是心有不甘,嚷嚷着要亲自给顾准出气。不过这事儿没能成,最后还是屈服于秦王的棍棒之下。
别看沈元彻嚷嚷得那么厉害,看到秦王的棍子之后,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也就是秦王会把这事儿告诉儿子的原因。
他既不想沈元彻被关在府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怕沈元彻听到这事儿之后会闹出什么。有他震着,这小子断然不敢的。
只是秦王还是低估了沈元彻跟顾准的关系。
他如今虽然在府上读书,但是秦王也没拦着沈元彻跟他那些朋友们传话。中午用过饭后,沈元彻看他父王似乎不太盯着他了,便赶忙让当归挑几个机灵的给自己带话。
至于带给谁,不外乎就是冯子绪宋明蓝几个。这纨绔子弟也分层级,沈元彻这帮人毫无疑问就是站在纨绔子弟顶端里头的那一小撮。家中有权有势,重要的是本人还受宠,在京城里头一向是所向披靡。
不过也因着家主清明,时常约束敲打他们。小打小闹可以,但若是犯了法,回头一样需家法国法伺候。是以沈元彻这帮人虽然混,但是混得明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想张茂竹之流,作奸犯科不说,人还蠢。沈元彻这帮人一向看不惯他们。
如今听说张茂竹伤了顾准,冯子绪几个听过之后也是同仇敌忾,磨刀霍霍打算等沈元彻出来之后想个法子,好好整治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张茂竹。
动了他们的人,焉能有什么好下场?
几个小厮都被派出去传话,当归自然也没闲着,他被派去了李家,代沈元彻前去看望顾准。当归与顾准也是老熟人了,看到他之后便解释说秦王看得紧,他们家主子出不来,又实在不放心,所以派他过来送些补品。
不过当归瞧着,这顾公子的伤势并不重。
顾准也没将自己的伤当一回事,当归走的时候他还嘱咐道:“让你家主子别担心,我这胳膊几天便能好,等好了我再去王府看他。”
上回过后,顾准发现秦王被不排斥自己去看沈元彻,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当归笑嘻嘻地回道:“我家主子听到您这话肯定高兴。”
“别贫了,赶紧回去伺候他吧。”
顾准将人给请走了,身边也再次清净了下来。他伤了胳膊,老夫人不让他再去下棋,把老太爷急得要命。他从昨儿开始便一连送了好几本棋谱过来,想让顾准趁着这个时机好好学一学。大概是怕老夫人骂他,老太爷送了棋谱之后又过来给顾准将了好几道题。
老太爷跟他师父不同。
他师父做学问有板有眼,老太爷则比较跳脱,一道题可以引申出许许多多没什么关联的事,先前顾准听着只觉得跟不上,后来听多了便习惯了,反而听喜欢听的。老太爷一生所学颇广,什么都会,什么都精,顾准从前觉得如天书一般的东西到他这儿都迎刃而解了。且老太爷对数理、格物等物也有涉足。
顾准在系统口中得知那些叫物理化学,老太爷不知这些称呼,但他依旧从这几十年的经验当中寻求出解释的道理。
这般智慧,当真鲜有人能及。也正因为他博学,顾准才更愿意请教于他。
老太爷也不藏私,他不仅叫顾准学问,更时不时地传授他一点为官之道。顾准对此接受良好,暗暗记下了不少东西。
修养了几日过后,也快到年节了。
顾准这段时间也在看系统给他的那本医圣宝典。只是上面的东西太多,他忙于读书,一时间还消化不了。不过看一点,试一点。
旁人不会给他把脉,韩斯年却一点都不介意,顾准想要把脉的时候他便伸出胳膊给顾准折腾。还有李钰,他听说顾准在看医书,每每都是乖乖靠在他旁边把手给他。
老夫人对顾准看医书表示过担忧,只是老太爷让她别多想:
“那小子是个胸有丘壑的,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不必担心了。”
老夫人暂且作罢,她是不指望顾准能学出什么的,不过若真有天赋,回头给家里头的人看看风寒也不错。不是老夫人对顾准不自信,实在是隔行如隔山,她不信顾准还能读书学医两手抓。
世上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儿呢。
对于小孙子对顾准的无脑推崇,觉得他允之哥哥无所不能,迟早能治好他的弱疾带他出去玩耍之事,老夫人也是轻轻一笑,半天没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