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安抚道:“这么多人看着, 别失了态。”
“我就是看不得他这么一副轻狂的样子!”邓季文讨厌高修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最开始讨厌的是他名字里面跟自己重了一个字, 后来是讨厌他臭显摆,仗着自己家里有些钱就不把别人当人看。这样的畜牲,走在路上怎么就没被人打死呢?
“不过我看他那样子应该嚣张不了多久。待县试结果出来, 自然会原形毕露。”
邓季文说完,这才注意到顾准手上拎着的东西。这不看还好, 一看真是吓了他一大跳,“你怎么带这么大一个食盒?”
顾准失笑:“李夫人怕我在考场里头没吃的,非得叫我带过来。”
“你……你这运气也太好了。”邓季文羡慕得不行。
正感慨着他什么时候也能得到知县大人的青眼时,包括顾准在内排在前面的几个人便也过了第一道关卡。
入场耗费了不少时间。县试每三年一次,每年的县试都格外的郑重,除了查探学子身上所带之物, 就连替他们做保的廪生都要一一比照, 确保所保考生并无冒籍、匿丧、顶替、假捏姓名,身家清白之类,如此一一无碍后方许应试。各种环节,无一不细,生怕出了一点儿差错。
等到顾准这一批次的考生入场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进了考场之后,顾准才打量了考场一眼。上一回他本来是可以过来参加县试的,只是遭了小人的暗算没有亲身经历一遭。如今这还是顾准头一次进考场, 即便是他一贯老成,眼下也难免要分出一些心神来观察周遭。
这考场……真与他想的毫无二致呢。
就连系统看过之后也是兴致全无:“这里看着可真像是个牢房。”
顾准不置可否。
等拜过主考官,领了号去了自己的号房之后,系统更是瞠目结舌:“这玩意儿怎么逼仄成这样?比外面看着还寒碜。”
这么小的一个破地方,要睡觉,要吃饭,还要考试,这不是让人受罪的吗?系统觉得它要是被困在这里困个四天,那绝对是要困出毛病来的。
顾准却已经提着东西进去了。这里条件虽差,但好歹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至于逼仄狭窄,这些都不是问题。
本朝规矩,县试统共四场,一场一天,一共四天。等所有的卷子批阅完毕,按分数排名次,在榜的人才能再接着考下面的府试。
顾准入座之后,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余下的人也渐渐坐好了。考场中的学官点了一下人数,记下了今日所到人数与各空号房的考生姓名,便去汇报主考官准备开考了。
今儿来的主考官乃是府城那边的学官,高知府得知李况不能主持县试之后,立马便推了与自己相熟的周学官来主持科考。高知府派自己的人,无非也就是想看看这一届的考生里头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如果真的有来府试的时候可以再细细观望一遍。高知府这么多年稳坐知府之位靠的也就是人缘不错,或者说他善于拉拢和经营,临安府里头,有头有脸的那些人几乎没有一个是与他交恶的。
官场上行走,人脉才是重中之重。高知县深谙其中之道。是以高知府与高崇德虽同为高家子弟,可高崇德比他这位长袖善舞的堂弟,那还是差了不少的。
一刻钟后,西排考场的考官敲锣三下,县试也就正式开始了。
顾准取了稿纸之后,先写上自己的姓名籍贯。第一场考的内容也不难,顾准在看到题目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大概。考的内容无非就是四书五经上面的内容,并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这种程度的考题,顾准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在他师父那边看到过。因为他师父每次给他出的考题,可比这些难多了。做惯了那些难题,如今再回过头看这些容易的便十分顺手了。
一场考试虽有一天的时间,但顾准却连半个上午都没有用完,便已经把题目写完了。
吹干了墨,顾准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他其实并不是什么粗心的人,但是既然有这个时间,他又为何不仔细检查一遍呢?若是因为失误反倒被扣分,那可真是冤大了。
系统看他一字一句的检查的这么认真,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其实不用检查了,我都帮你检查好了,没有错的。”
顾准不突然得被人打断了,脸色微冷:“我让你帮忙了吗?多事。”
“你这人可真……”不知好歹!
系统决定冷他一下。
可这招对顾准根本就没有用,因为他就算意识到系统在有意冷着他也不会太在意,说不定反而会庆幸系统终于讨喜了一次。
检查完了发现并无错处之后,顾准才打开了食盒。里面带的东西五花八门,除了零嘴,最多的便是饼与咸肉了,最底下竟然还放着一壶果酒,大抵也是怕他在号房里待得久了嘴里没有滋味儿。
这一盒子的吃食不可谓不丰盛,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耐放。虽然如今天气还有些冷,一般的肉放在号房里头,放个四五天那也肯定是会坏的,为保险起见,李夫人直接让人做了一盘咸肉,且还是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做好了的。又新鲜又提味,配着大饼吃刚刚好。
县衙里头,李况正好也说起了顾准。往日中午一道用饭的时候总能看见的人,如今突然不见了,怪让人不自在的。
李夫人只顾着给两个孩子挑鱼刺,没怎么注意他,等注意到的时候这都不知道是李况叹的第几口气了。
李夫人也觉得他该:“早这么担心,方才怎么就不去送送?”
李况木着脸:“胡说,我几时担心了?”
“心软嘴硬。”
李况羞恼:“懒得与你分辨!”
他匆匆划过几口饭,便再也不想待在饭桌上了。李夫人见他走也每当一回事,继续给顾长乐夹菜。
这两个孩子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可千万不能饿着。
李况那边见自己离开李夫人也没来寻他,越发地沮丧。他在外头晃了半天,最后还是把陈枫给叫到书房里头来了。
陈枫报了高家的事,虽然他们已经查到了几个盐商,但是这事儿要彻底水落石出少说还得一个月的功夫。
李况对此心知肚明,却也见不得这恶人在外嚣张多时,只叹道:“可惜了,倘若如今能有个正经由头进去高家搜查一番就好了……”
只是这样的机会,如何能有呢?
考场这边,一切如常。
坐在顾准对面也是一位穿着讲究的考生。他本还在苦思冥想,好容易有了点思绪结果刚写到一半儿便闻到了一股肉香。
他循着味道,一眼就锁定了顾准。好家伙,这人到底是来考试的还是来作客的?饭点都还未到怎得就吃上了?莫不是写完了?
看着顾准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对面的考生不淡定了,不成,他也得赶紧写,不会默的也要绞尽脑汁想出来!
另一头,强忍着坐在这个憋屈号房里头的高修文也渐渐安定下来,不是因为他对这个号房认命,而是在感叹有钱可真是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