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哂笑。
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在邓季文想要冲上去理论的时候还拦了他一下。
邓季文被他搞得一肚子火:“他这么说你你都不气?”
顾准确实没怎么生气。
邓季文这种人,还不值得他生气。同是高家人,高修文跟高崇德恶毒的可算是一脉相承了,只不过高修文的恶毒里面还带着一丝愚蠢的天真,也正因为如此,顾准他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没多久,张先生也从外面走进来了。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反正进门之后便冷冷地扫了高修文一眼。
吓得高修文立马坐正。
张先生不善地收回目光。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不痛快,课上张先生还点了高修文背诵他自己的那篇文章。
邓季文一听立马就来了精神,看好戏一般地对着高修文。
只是高修文的表现让他十分的失望,高修文竟然把他那篇文章一字不落的都给背下来了!
是个狠人。
高修文心里还挺得意:“先生,学生已经背完了,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张先生挥了挥手,让他坐下。
其余的话也没说了。本来张先生只是觉得奇怪,按高修文的水平应当是写不出来那样的文章的,只是高修文口口声声说那是自己准备了好几日才终于写成的。如今又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便是张先生也对他挑不出什么错了。
“可恶。”邓季文一肚子不服,“谁知道那文章到底是不是他写的呢?”
顾准就坐在他边上,听到这话也只是扯了嘴笑笑。
高修文却还想嘚瑟:“先生,为了写这篇文章我可是苦思冥想了许久,您还不会疑心我使了什么手段了吧?我这人别的缺点或许不少,但是在做学问这一块却格外的诚心,先生您可不能冤枉了我啊。”
邓季文都快要吐了。
张先生许是不想搭理他:“行了,上课了。”
意思就是让他闭嘴。
闭嘴就闭嘴,高修文心情愉悦至极,闭嘴之后甚至还挑衅地看了顾准一眼,显然是为自己从顾准那里抢走了先生注意而沾沾自喜。
不想他刚收回目光,顾准却站了起来。
张先生愣了一下。
顾准朝着张先生拱了拱手:“学生有一句话想要请教高师弟。”
张先生点了点头:“问吧。”
高修文不明所以,问什么?他跟顾准有什么好说的?
顾准开门见山:“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此乃张季鹰所言,我虽熟知却不的其意,高师弟以为如何?”
高修文懵了:“你……你问这个做甚?”
“难道高师弟不曾听闻张季鹰?”
“他是谁?”高修文纠结了一下,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人。
“混账!”张先生已经拉下了脸,直接拿起藤条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咬牙问道:“老实交代,你那文章到底谁帮你写的?”
高修文腿一软:“我,我自己写的啊!”
“自己写的?”张先生勃然大怒,“让你写思乡,你用的便是莼鲈之思的典故,结果到头来你连典故是从哪儿出来、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蠢成这般,竟还口口声声说是你写的文章?真是好大的胆子!”
顾准已然坐下,并不管后面的事。
他知道高修文的水平,什么样的典故是他能写出来的,什么样的典故是他这辈子都想不到的,顾准心里门清。
系统龇牙,这反派心可真是细呀。
高修文已经慌不择言了:“先生,您听我解释,我知道这个典故,我只是……我只是一时间忘记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季鹰呢?”
“那你说他是何人?”
高修文:“……”
非要这么难为他吗?
张先生扶着太阳穴,气的话都说不通畅了:“休要狡辩,马上带着你的书滚回家去!”
高修文傻了,他哪里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这文章确实不是他写的,是他从他庶兄那边找到的。高修文读书不怎么样,他庶兄却是个厉害的,年纪轻轻就已经考中了秀才,成为他父亲心里的头一人。
高修文这辈子就两个愿望,一个是把顾准踩在脚底下,另一个就是把庶兄踩到脚底下。虽然不满,但这也丝毫不影响高修文拿他庶兄的文章。
为此,他还做了十足的准备,特意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把这篇文章完完整整地都背了下来。事实证明他的确是做对的,只是是高修文没想到还能半路杀出个顾准,直接把他的老底都给掀出来了。
高修文不敢让他爹知道他被先生赶出来了,只能一个劲地在那儿求情。
“先生,我下次不敢了,您别赶走回去行不行?”
“我真是被鬼迷心窍了,我只是一时偷懒才借用了别人的文章,其实我也不是全抄别人的,我自己有写了一些。先生,您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两个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