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看见那个凶手。
他不如先前那般精神,身上穿着白色囚服,蓬头垢面,伤痕累累。但是他的手指是最惨的,被上过刑,夹得很严重。
风清扬不忍,偏过头,“他怎的这般惨?”
“显然,那世子恨他入骨,所以把他害人的爪子给夹了呗!”七海乐呵呵地走到那人的身旁,盯着里面即便受了伤,也依然看起来稳重靠谱的男人。
不过,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滑稽,不是问你是谁,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菩提庙那林子里?
“你如果不留胡须,会显得非常年轻?”七海摸了摸下巴,“像我一样俊秀。”
钱长申和刘师爷一旁掩面笑。
不过,意料之中,那个男人并没有搭理他,头都没有抬起来。
风清扬走近,蹲身,客气有礼,“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风清扬那气若游丝的语气,男人冷冷一笑,笑容竟然有几丝悲凉,“风清扬,即便我杀不了你,但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么恨我?”风清扬一怔,金丝线的袖子紧紧地捏了捏。
未曾想到外面这个人就是要见的风清扬,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神色不是不耐烦,而是刻薄又憎恶,“我从平洲,来到这里,花了整整三个月,我藏在那个林子里,整整三日,就是为了等你。”
他因为过于动怒,额头青筋直跳。恍惚间,突然伸出了手来,想要掐住风清扬的脖子。
未想两手被铁链束缚着,动弹间,铁链撞击,早就惊醒了风清扬。
风清扬被钱长申拉了一把,着急心慌地叫起来,“公子小心哪!”
那男人没有抓住风清扬的脖子,突然生气了,他瞳孔赤红,被夹过的手,还带着血渍。但他因为过于伤悲,郁积于心,情绪显得非常激动。
“风清扬,你不得好死!”男人咬着牙齿,突然泪落脸庞。他凄凉的面容下,显得一丝彷徨不安。
七海盯着他,发现他的脸上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
愤怒,希望,失落,绝望。每种情绪交换时,都让这个看起来稳重成熟的男人,显得如此地幼稚。
“咳咳咳咳咳咳……”不知怎的,风清扬又捂住了口鼻。他咳嗽声此起彼伏,仿佛连心肺都要一一咳出来,才肯罢休。
潮湿阴暗的大牢里,风清扬这种病体缠身的人不宜多待。七海怕出了事儿,关伯找他麻烦,便令钱长申,这位京都府尹,带风清扬到衙门等待。
风清扬看着七海,“你要留下来?”
“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七海说完,俏皮道,“你在外面等我,咱们一起回去?”
风清扬怔怔地望着,眼神流淌出一丝哀怨和伤感。过了片刻,他看着七海,想想还是走了。
刘师爷拿着手绢,蹭蹭地来到七海跟前,毕恭毕敬地想找点儿事儿做。
七海叹气,“刘师爷,你也回去。”
“七海护卫,不用小的帮忙么?”
“他杀你,你打得过?”
“打不过。”刘师爷坦诚地转过了脑袋,什么也不敢想,目光怔怔地,落寞又哀怨,不过,很有自知之明地转身,“那七海护卫您且小心一些,小的走了。”亦步亦趋地奔在了钱长申的身后。
走廊寂寂,那略略虚弱的咳嗽声,渐渐消失在拐角。
三人走远了,七海蹲身,靠着铁栅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哼!”男人不想搭理他。
“好,换个话题。兄弟,你……你为什么要在那林子里待上三天?”
男人转过狼狈的脸,不愿意看,但他的眼神里,却刻着一丝不容质疑的冷淡。
七海瞟见了,知道他不会搭理自己,竟哈哈大笑了起来,手指拨弄着剑柄,“兄弟,这剑是我师父给的,而且……它挺锋利,杀人,绝对一剑致命。”他往旁边蹭了蹭,“喂,兄弟,你要不要试一下?”
男人瞳孔瞪大,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诧异,“阁下要杀了我?”
“嗯,练练手。看看我这剑质地如何?”七海把男人的生死拿上台面时,还是单纯的,可爱的。
“你敢杀我?”男人这下终于敢转过脑袋来了,“我可是被鲁国公世子认定的凶手。没有他们的允许,你敢杀我?况且……况且这儿还是京都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