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霆站在苏景笙和莫畔笛面前,低头看着两人,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暗哑。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莫畔笛蓦地睁开眼睛
苏景笙也瞬间抬头望着顾烨霆,似乎意识到自己和莫畔笛的姿|势太过暧昧,他有些担心的低头望了一眼莫畔笛,等着她从他肩上离开。
可是,莫畔笛却好像没有反应一样,她依然靠在他肩上,而且他明显的感觉到,她抱着他腰的那只手无形中握紧,加重了力道。
“笛笛,顾烨霆来了。”
苏景笙在她耳畔轻声说,他不希望在顾烨霆为了别的女人离开后,再闹出莫畔笛和他苏景笙的绯闻,到时候这两个人就真的彻底闹僵了。
莫畔笛的手指慢慢收紧,抓着苏景笙的衣裳,死死咬着下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听到顾烨霆暗哑的嗓音,她很想抬起头看他一眼,可是心里更多的是对他的怨,她不想看见他那张脸,至少在佳佳醒过来之前,她不想跟他说话
顾烨霆静静的凝视着莫畔笛的侧脸,她依靠在苏景笙肩上,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存在。那种感觉就好像将他驱逐出了她的世界,不再过问他的一切。
他感到一阵慌乱,他害怕再次跟她分别的下场
缓缓蹲下|身,顾烨霆半跪在莫畔笛面前,他抬起头望着莫畔笛,从这个角度,恰好将莫畔笛的脸庞看得仔仔细细。他看见她纤细的睫毛快速的眨动着,他看见她紧|咬着下唇,唇上都泛起了白色的痕迹,那分明是在控|制眼泪的小动作……
她想哭。
当他意识到她想哭的时候,他心底蓦地绞痛。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的捧起她的脸颊,顾烨霆的嗓音抑制不住的哽咽,“对不起,我来晚了……”
“来晚了?”莫畔笛吞咽了一口苦涩的唾沫,淡淡的对顾烨霆笑着,缓缓说:“从小到大,我参加过无数次婚礼,爸爸朋友的婚礼,妈妈朋友的婚礼,还有很多好朋友的婚礼,我听到了很多从新郎口|中说出的动人情话,还有那些山盟海誓可是顾烨霆,我第一次听到一个新郎对他的新娘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笛……”
顾烨霆心痛的望着莫畔笛云淡风轻的模样,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轻、很缓慢,同时也好像在拿着一把刀,用心的一笔一笔刻在他心上,每一个字都让他痛到了极致,而他只能忍受着那种剜心的痛楚,无法说出来。
“景笙,麻烦你在这儿帮我看会儿,我去一下洗手间。”莫畔笛抬起头来,对苏景笙淡淡一笑,然后站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她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顾烨霆,“有什么话,我们单独谈谈”
顾烨霆眉头深深地皱起,望着她单薄的背影,他心痛的站起身看了一眼病房里安静睡着的佳佳,他沉默着跟上她的脚步。
苏景笙坐在长椅上,双手合|十,望着两人先后离去的背影,他也皱着眉有些发愁。看样子笛笛这次是真的对顾烨霆失望了,刚刚那种淡漠的态度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一切,她打从心底里不想跟顾烨霆说话了
没想到,好好的一场婚礼,最后竟然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洗手间里,莫畔笛转身将门反|锁,然后背脊抵着冰冷的门,淡漠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烨霆。
顾烨霆静默的凝视着莫畔笛,她淡漠的眉眼让他有一种错觉,眼前的女人已经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莫畔笛了。她变得陌生,变得那么遥不可及,即使他穷尽一生之力,也不一定能融化她的心
四目相对,两个人静静的呆了好一会儿之后,莫畔笛才低下头淡漠一笑,“说吧,把你为什么离开,为了谁离开,全部告诉我,让我知道,你大婚之日到底是为什么而逃走”
顾烨霆极少见到她这么咄咄逼人的口吻,他依稀记得上一次见到,是在医院里,她被睿睿端着的开水烫伤了,后来他去医院时她跟疯了一样的伤他
面对着此刻一样咄咄逼人,却比上一次冷静太多的莫畔笛,顾烨霆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只能将当时顾钧天打电|话来的事全部告诉了她,哪怕一个小小的细节,他也没有遗漏掉,包括他为什么要去救乔曼的心理想法,他也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她。
可是听完了顾烨霆的解释之后,莫畔笛并没有预期的宽容原谅,她冷冷的望着他的眼睛,重复着他的话,反问道:“你去救乔曼,却告诉我是因为不想让我内疚一生,嗯?你说,如果乔曼被顾钧天折磨死,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是么?”
顾烨霆凝视着莫畔笛的眼睛,没有反驳一个字。
莫畔笛冷笑一声,望着雪白的墙壁,瞳孔微缩:“抱歉,顾烨霆,我还真没你想象中那么大方宽容,我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圣母玛丽苏。”
重新望着顾烨霆的眼睛,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如果今天她乔曼死在了顾钧天手里,我莫畔笛的确会内疚,但我内疚是因为她是乔漪的姐姐,我会因为对不起乔漪而内疚,自责,但我绝对不会因为她乔曼的死有任何内疚不安呵,她的死活跟我无关,我为什么要为她内疚?”
“笛”
顾烨霆微微眯了眯眼,他没想过他的笛笛会说出这样冷漠的一番话来。
将她红肿的眼睛看在眼中,他想到佳佳至今还躺在病床|上靠呼吸机求生,他瞬间就理解了她的难受,也理解了她的冷漠。
若是换了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躺在病床|上自己却无|能为力,恐怕会比现在的莫畔笛更加冷漠,更加不近人情吧!
“倒是你,顾烨霆,你敢说你去救她就真的完全是因为我么?”
莫畔笛没有理会顾烨霆的脸色,她冷笑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质问:“你敢说,你去救她不是因为她乔曼曾经跟你相爱过么!”
顾烨霆伸出双手握着莫畔笛的肩膀,他皱着眉头望着她咄咄逼人的模样,解释道:“笛,我跟乔曼真的已经过去……”
“够了”
莫畔笛抬手拨|开他的双手,不让他碰自己,同时也冷漠的打断了他的话。凝视着他的眼睛,她淡淡一笑,“不要再说你对她毫无感情之类的话,也不要告诉我,你今天去那儿救她没有一点其他的念头。顾烨霆,你已经将我一个人抛弃在了婚礼上,现在,你还想找这些谎|言来敷衍我么?”
“……”顾烨霆张了张嘴,将莫畔笛淡漠的神色收入眼底,他选择了沉默。她连“谎|言”和“敷衍”这样的词语都用上了,他现在要是再去解释什么,无疑等于给了她更多质问他的理由。
背脊倚着冰冷的门,莫畔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许久她才幽幽的问道,“顾烨霆,如果今天被顾钧天绑|架的人不是乔曼,如果那个女人是别的人,你还会抛下我,独自一个人去那儿吗?”
顾烨霆最初嗫嚅了几下,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今天那个人不是乔曼,如果那个人不是他曾经对不起的女人,他也许不会抛下莫畔笛……
莫畔笛笑了一声,低头看着顾烨霆的脸,将他的沉默看在眼中,她悲凉的笑了两声,问道:“比起乔曼来,我和佳佳跟本就不算什么吧?”
“笛,不论你怎么想,我顾烨霆对天发誓,从五年|前开始,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我爱你,这一点毋庸置疑”顾烨霆凝视着莫畔笛的眼睛,又缓缓补充道,“今天抛下你一个人在婚礼上,的确是我该死,可是我犯的这个错误无法抹去我爱你的事实。如果我真的对乔曼有什么想法,这五年我就不会跟乔漪在一起,我当初娶的人就是她乔曼”
“你不爱她,可是你心里始终有她的一席之地不是么?”莫畔笛微微笑了一笑,瞳孔紧缩,她缓缓的说:“你对她的感情不是爱情,却是一种我比不上的情意”
“笛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莫畔笛扭头看向洗手间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她似乎永远也比不上乔曼的风华绝代。“她因为你而瘫痪了,失去了珍贵的双|腿,而我还好好地活着,这就是我永远比不上她的地方。也许有一天我为了你死了,我才能与她相提并论”
“不许说傻话!”
顾烨霆心底咯噔一声,慌忙抓|住莫畔笛的双肩,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跟害怕失去幸福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的将下巴抵在她肩窝里,重复着说:“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说傻话……笛,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和佳佳……我错了,我该死……”
“你放开我”
莫畔笛要紧下唇,她的心明明是那么的眷恋他的怀抱,可是她却不得不推开他,因为她无法原谅他今天的离开!离开不要紧,可是佳佳的事是她心上的伤痕,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愈合的!
盯着顾烨霆的眼睛,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放心,顾烨霆,我会好好活着,我永远都不会为你死!那个女人愿意在你心里住多久就住多久,我还不至于为了跟她抢一个位置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