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我非常不好,我难过,我心痛,我还是没有拿起,也没能放下。我放走了她,却解脱不了自己的心,所以我真的很不好,而你也应该早就猜得到我见过她之后肯定会不好。
赫连铭懂,也这样猜过,可真当听着这样的回答,他却有些难以接受。
他的结拜大哥,总是那样淡定安然,鲜少见他动怒,也少见他喜悦。他总是那样安和,让人安心,让人尊敬,也让人依赖。
可此时此刻的大哥,却脆弱如孩童,茫然如孩童,苍老如花甲垂死之人。
可他能说什么呢?他赫连铭可以替他杀了那想要刺杀他的人,可是,杀了之后呢?心里的结解不开,只会更受折磨。
所以,即便艾心的出现极有可能和艾九儿被刺杀一事有关联,他还是和艾九儿一样,不想去追究,希望是由最在意艾心这个人的冷安来处理。
可是,他处理的是否太快了些?他才回来多久?他和艾心说了几句话,看了几眼?他为何放她走了,还这般痛苦?既然这般痛苦,为何要放她走?
同样的事若是放在他赫连铭的身上,那便只有爱和恨,绝对没有爱恨交加。当然这也是此时的猜想罢了,若真是以后经历些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会是怎样的局面。
就比如,若是九儿知道他欺瞒了她,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如果是九儿欺瞒了她,他会原谅她吗?
他不知道答案,所以,他不再去想,只是将空了的酒罐扔得远远的,待听得那一声脆裂声响后,他扭头看向冷安,语气沉重的说了八个字,淡然离去。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冷安呢喃着赫连铭说的那八个字,思索了良久,凄然一笑,仰头灌酒。
说的容易,做的难,他此刻只想买醉。
可是,为何连醉也这么难?是他太难醉,还是这酒本身就让人醉不了?
这般想着,他便想到了凤凰醉,想到那鲜艳夺目的凤凰醉。
于是,他驾马赶去凤泽酒庄,想要找酒庄的二庄主,也就是自己的妹妹,要一些凤凰醉。
到了凤泽酒庄,他清醒许多,便想起凤凰醉只有艾九儿和巧惠会调制,所以他直接让人带他去找巧惠,没有想着先去看望妹妹。
他这副样子,怎能让妹妹看见呢?
可他还是看到了妹妹,在巧惠的住处看了妹妹,看到妹妹正喜悦的拿着一个绣布跟巧惠谈论,是吉祥如意的花样好,还是岁岁平安的花样好。
巧惠认真的看着,说道:“两个都好,最主要的是你这个不擅于绣工的人愿意为孩子亲手做肚兜,便已经是一份无价的爱意。”
这话显然很中听,冷静笑得很是慈爱宠溺,和她的年纪以及清秀俊美的容颜极为不符,但是却不让人觉得别扭,反而看得心里暖暖的,很安详。
冷安就静静的看着,透过窗子,看着妹妹的笑颜,听着她们的交谈,然后他脑子里嗡的一下,疼得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那一声响并不算大,可冷静是个练武之人,警觉力素来极好。先前可能因为沉溺于即将为人母的喜悦未曾听到冷安的脚步声,可那跌倒的动静,她却断然不会听不到。
走到窗边拉开半开着的窗户,冷静循声望去,看见冷安正看着自己,登时惊颤,双腿一软。若不是巧惠扶的及时,恐怕就要跌坐在地了。
她的视线里,哥哥面色苍白,容颜憔悴,目光很冷,冷得比那些还没化尽的雪要更甚千百倍。
“完了……哥哥知道了……”握紧了巧惠的手,冷静哽咽出声,恐惧的眼泪夺眶而出。
但是,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推了推巧惠,说道:“苏渡不是来看守卫是否妥当吗?快去叫他过来,快去!”
巧惠只迟疑了一下,便慌忙去叫苏渡,跑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将一把剪子塞到她的手里,急促的小声说道:“先别让安王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