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如意注意到了南珠的眼神,摇摇头,却没说什么,而是专注的研究起南老夫人的病情来。这痛风之症,莫说这个时候,即便是到了后世,也是没什么办法可以根治的,只能用药石缓解或者控制,使患有此症状者尽量可以少发病,发病时痛苦可以轻一些,缓一些。
寻遍脑瓜子才寻出了几个药方,却都不能在一时片刻间就能起效。南老夫人已经被痛风折腾了多日,若是再多拖延下去,只怕身子都要给拖垮了。正在烦恼间,忽听有人报信儿,说是胭脂铺的伙计给掌柜的送东西来了。
此时的如意胭脂铺里只有刑如意和狐狸两个,这东西,必然是狐狸叫人送来的。她与南老夫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去了门口,果然一个俊秀的小伙计提着篮子站在那边。
这小伙计一看就是狐狸用东西变化出来的,眼神有些呆滞。
“是狐狸让你送过来的?”
“是,爷交代了,说掌柜的需要的东西都在这篮子里。”
狐疑的接过篮子,打开,里面竟是她之前做的萝卜丸子。可再细看,又觉得那丸子与之前自己做的有些不同,表面似裹着一层蓝色的光。
“爷说了,说掌柜丸子做的虽好,里头却少了一样东西。爷怕掌柜的出丑,就亲自跑了趟青丘,取了些药草过来,将药草研磨成分,撒在这丸子上。爷还说了,让掌柜的尽管放心,这丸子吃了,是不会死人的。”
“青丘青丘,又是青丘,说的青丘好像就在咱们胭脂铺的后花园里似的。我来这南府才多长时间,他就跑到青丘整了个来回?”嘴里虽是嘟嘟囔囔的,手却很诚实的将那篮子给接了过来。
本想着还要找些说辞,才能将这一盘子的萝卜丸子拿到南老夫人跟前,没曾想才刚刚进门,就听见老夫人问了句:“是不是我这鼻子也跟着出了问题,怎么闻见了萝卜的香气?”
“是萝卜,是铺子里的小伙计给送来了萝卜做的丸子。老夫人你要不尝尝?”
“白萝卜做的丸子?”南老夫人让南珠给扶了起来。
“老夫人您这鼻子可真灵,就是白萝卜做的丸子,用的还是这早起刚刚采摘的新鲜萝卜。”
“快,快拿过来让我闻闻。”
刑如意把萝卜丸子从篮子里拿出来,递到了南珠手里,紧跟着又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递了过去。老夫人先是盯着那丸子看了半响,跟着张嘴,轻轻咬了一口。
“这味道,是我熟悉的。”南老夫人轻轻嚼着丸子,眼神里带着回忆过往的那些微光:“幼年时,我也曾跟着父母在乡下住过一段日子。那时,我母亲病重,需要静养。正好乡下有间老宅,虽不是依山傍水,却也风景秀美,十分安逸。我那时顽劣,经常偷跑出去,没多久,就认识了村中的一户人家。他家有个小女儿,年纪与我相仿。她家是种菜的,四四方方的田地里种了不少的蔬菜,可我全都不认识。她一边笑着我蠢笨,一边却牵了我的手,教我认那些蔬菜。什么菠菜,白菜,萝卜,全都认了一个遍。可春天认识的,到了秋天就开始眼生,这秋天认识的,到了冬天就又认不得了。她总是笑我,笑我五谷不分,我却笑她虽分得清五谷,却是叫得出,写不出。
我在乡下住了大约两年的时间,跟农家的那个小女儿成了最好的朋友。我教她读书写字,她叫我辨认果蔬,我给她带肉吃,她给我带菜吃。其中就有她亲自做的萝卜丸子。我虽然喜欢,却下不得厨,勉强做了,也是要看相没看相,要味道没味道。好在,我家中算是薄有资产,父母又给我寻了个家世相当的夫家,不管是做姑娘的时候,还是做媳妇的时候,都不用动手去给自己做饭,倒也安安生生的不怕饿死。”
“不用自个儿下厨做饭,也是老夫人您的一种福气。”
“谁说不是呢?这人啊,都有自己擅长的,也都有自己不擅长的。嫁到南家之后,我虽学会了做点心,却始终学不会做菜,尤其是做这萝卜丸子,总觉得吃不出小时候的那个味道。以前,我总想着,等把家里的事情都给安排妥了,我就再回乡下的那个老宅去。我出嫁时,我父母将那宅子送给我做了陪嫁,我寻思着,等我回去的时候,没准儿还能见到小时候的那个姑娘。唉,现在,应该也是老妇人了吧。”
“您还记得那个小姑娘住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吗?”
南老夫人想了想,心说:“只记得个小名,乡下的孩子,估摸着也没什么大名。不过,她家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因为小时候,经常过去。她父母也都是极好相处的人,并没有因为我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就对我客客气气的,对我就跟对他们家的姑娘是一样的。这样的态度,反而觉得让我亲切。我还记得,她是许了娃娃亲的,夫家也是同一个村子的,小时候也见过几次,人长得黑黑的,像是个能托付终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