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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4)(1 / 2)

方及卯时。

林漱容显然也是刚起不久, 正在穿衣。她见明昙满脸恍惚,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般,不禁含笑柔声道:殿下可以多歇一会儿, 半个时辰后我再叫您起身。

算了,不睡了, 这味儿太提神醒脑。明昙抻了个懒腰,使劲眨了眨眼, 目光在林漱容刚刚穿好中衣的纤瘦身段上一掠,登时勾起唇角,冲人伸出两只手,理直气壮道,抱抱。

林漱容一怔,倒没拒绝, 只有些无奈地走到榻边, 矮身将明昙揽进怀里, 语气里透着隐约笑意道:殿下昨夜难道未曾睡好么?

睡得挺好, 不过也不耽误我和卿卿亲近啊。明昙挨在她肩上,把头埋入林漱容的颈窝中轻嗅了嗅,扬首便亲上对方的唇角,这药味我真不习惯, 还是你身上的熏香更好闻!

殿下这是把我当作香炉了不成?林漱容弯起眼眸,好笑地摇摇头,伸指戳上明昙的脑门,换来后者嘿嘿两声讨饶的笑,方才曼声道,好了,您且先起身更衣,待会儿我再来为殿下梳妆打扮。

出门在外,或是仅有她们两人的场合,林漱容总会计划好一切事宜,把明昙服侍得是既细致又周全。

她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出身高门,自降生起便是金枝玉叶、受人伺候的命,可现在却反倒将这些下人活计做得熟门熟路,先是绾发再是梳妆,将满头乱毛的小公主打理成整洁一新,方才满意地点点头,退后半步,让明昙自己照照铜镜。

唔,我还挺喜欢这个发式。

明昙抬起手,摸了摸脑袋上被妥帖拢好、不留一丝余发披散的发髻,点头道:显得我比平日厉害许多。

她今天可是要去和百草谷家主谈判的,不摆点公主架子怎么行?

记得将我包裹里那个锦盒也带上。明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理理裙摆,转头对林漱容嘱咐道。

林漱容点点头,示意已经备好后,她们的房门也突然被敲响,从外面传来明景的声音,昙儿,可收拾齐整了?

明昙眼珠一转,快走两步,上前把门打开,端着脸冲明景略一颔首,可以走了。

她今儿的形象十分大气,衣着也特地选了一袭滚金黑袍,与平日活泼可爱的模样判若两人,竟让明景也整愣了片刻,被其不怒自威的气场所摄,半晌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叹道:昙儿这样一打扮,倒让我竟是觉得像在面见父皇一般,颇感紧张

能唬得住人就好。明昙袖着手,眼神幽深,意味深长地说,毕竟,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也不愿同百草谷兵戎相见啊。

用武力相逼,永远是下下策。

早在京城时,他们便约定好,待精兵在青州城内休整一日后,就让林珣带着他们前来城郊,埋伏于百草谷的宅邸附近。若与楼家主的谈判不成,那明昙便会立刻放出信号烟花,意在命令林珣带兵杀上门来,以百草谷数百族人的性命要挟前者,不怕他不肯交出解毒之法!

然而,在知晓明景对家主之女楼款冬有意后,这个法子却不能轻易动用了。

明昙紧了紧双拳,目光瞥向林漱容手中的那方锦盒,悄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但愿事情能够顺利罢。

明景早就提前向楼家主请求私下相见,又将粘着自己不放的楼款冬忽悠过去,这才顺利与明昙她们汇合,一起往百草谷安排好的小厅而去。

因为是密谈,明景也对这里足够熟悉,三人便干脆没找人引路,而是直接在前者的带领下找到了那间掩藏在树丛后的会客厅,地点十分雅密清净,离宅院大门也近,让袖中收着信号烟花的明昙很是满意。

几位来得甚早。

比之历代对高位者不假辞色的家主来说,楼家主倒是难得的礼数周全,早早便候在了房门外,见他们居然会提前到来,表情不禁有些惊讶,可是昨夜休息得不好?

百草谷的侍从们迎客热情,无微不至,哪里会休息不好?

清朗的女声传来,走在前面的明景微微一侧身,露出原本被他遮挡住身形的明昙。楼家主微怔了怔,便看到这位昨日还态度和软的九公主殿下,今天却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一样,脸上的笑容沉静而端庄,目光深不见底,对他继续缓缓道:多谢楼家主款待。

面前的少女尚未及双十之年,比他女儿大不了几岁,却让楼家主感到了一阵难以言表的压力,只有抿起唇角才能维持住自己的威严,沉默片刻才颔首说:如此便好。

他转过身,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悄悄抹掉额角的薄汗,三位请进罢。

于是,在楼家主的引领下,几人进屋落座,房门也被关严。侍从们奉上一壶当归白芷茶,各斟四杯后,便被前者挥手屏退,厅中顿时只剩下了他们单独在内。

不知三殿下特意邀在下密谈,是所谓何事?

楼家主打量着面前三人的神情,又重点端详了一下明昙,干脆不卖关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您今次与永徽公主一道,特来拜访我百草谷,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医治您的腿疾罢?

家主果然眼力过人,明景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并未否认对方的猜测,我等这回前来,的确是有所要事,须请家主慷慨襄助。

听他这般爽快地承认下来,楼家主眼珠微微一动,蹙起眉来,转头看向他旁边的黑衣少女,默不作声地等待下文。

而下一刻发话的果然是明昙。只见她双手交错,平放在案上,玄色袍袖从桌面垂落,像是陡然展开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夜幕般,让楼家主不禁心下一跳,不安的预感逐渐上涌。

百草谷偏安青州多年,朝廷一直不拘管束,正是因为深信于历代家主的悬壶慈心。

明昙的指尖慢慢收紧,扣在自己雪白的骨节上,淡声说道:但可惜,贵谷却似乎并不领情,反倒还隐瞒了些至关重要的大事,迄今都未曾向朝廷禀报?

永徽公主说话时的尾音些微上挑,威仪立即变得更甚,竟让楼家主这么一个久居高位之人都不由得冷汗涔涔,暗暗咬住牙关,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话语中的隐意。

试毒案楼竹沥、楼莲房!

百草谷屹立百年,备受天下景仰,统共也就只出过这么两个丧心病狂的败类,叫他怎能不立刻便明白明昙的暗示?

但无奈,事情已经犯下,罪魁祸首也被划出族谱不知所踪;而当年包庇这对兄妹的长老,更是早就身死道消,化为了一抔黄土

那这笔孽账要记在谁的头上?

现在朝廷上门,就此事问罪,他若是承认下来,便定会代那两个畜生受过;但若不承认

看这位永徽公主的模样,又岂会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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