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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7)(1 / 2)

听完她的话后,明昙默然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

可宁妃这会儿却已经不再看她,而是转过身,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晃晃悠悠地向崇乐宫的方向缓步走去。

白业缁铢少黄泉岁月长

明昙稍微听了一耳朵,不知所云,有些茫然地转头望向林漱容,卿卿,她唱的是什么?

是明代叶宪祖的杂剧,《北邙说法》中的唱词。林漱容学问精深,自然对答如流,垂眸道,戏中有一名叫做骆为非的饿鬼,死后落入地狱,受无边苦楚。他认为此乃自己生前造孽所致,于是深恨至斯,便在北邙山上拿起柳条,不断鞭打自己的尸骸此剧意在偈颂因果轮回、报应自受的道理,兴许与宁妃娘娘此刻的心境有些关联罢。

噢,原来如此。

明昙的心绪有点复杂,将那句唱词暗暗咀嚼了一番,终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叹息道:走吧,去广阳宫。

无论是宁妃,还是她本人,都应当和婉贵妃做上一个了断了。

第108章

你、你说什么?!

广阳宫内殿, 在婉贵妃听完新雪的禀报后,就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那样,面容迅速灰败下来, 连身形都变得几乎摇摇欲坠。

晖儿和父亲她的声音颤抖,停顿了半晌,才总算说出后半截话语,他们, 兵败了么?

是,娘娘九公主带兵入宫,已经下令将衷心于乾王殿下的兵将通通格杀, 事情再无转圜之余地

新雪是从国公府陪嫁过来的丫头,伺候了婉贵妃数十年, 此时却是头一回见到后者这副凄凉绝望的模样。因而她也不禁心中隐痛,快步上前搀扶住对方, 摇头深叹道:娘娘,请恕婢子直言:若您当初听了五皇子殿下的劝告,尽早收手,咱们又何至于会沦落到现在这副田地呢?

不,新雪,你不明白, 婉贵妃却极缓地摇了摇头, 一把抓住新雪的手臂, 指尖冰冷得吓人, 若不拼这一把晖儿的前程、本宫的后半生,难道就要任由那九公主明昙肆意摆布吗?!

任不任由本公主摆布,这倒不好说。

没曾想,这厢话音刚落, 殿外便传进一声轻笑。只见明昙和林漱容共同跨入门槛,袖着双手,嘲弄地看向面白如纸的婉贵妃,冷冷道:本公主只知道,你和明晖的后半生现在定是该由大牢和廷狱来摆布了才对。

她们如此轻易便能闯入自己的宫室,显然整座皇宫已经尽在明昙掌握之中。婉贵妃迅速意识到这个事实,不由瞪大眼睛,下意识攥紧指尖,长长的丹蔻红甲深扎进皮肉当中似乎只有用这样钻心的疼痛来压抑怒火与不甘,才能勉力维持住自己的风度。

陛下未下旨意之前,本宫仍然是天承朝唯一的贵妃娘娘,你休要口出狂言!

狂言?呵。

明昙眯起双眼,唇角的弧度愈发讽刺了几分,你不会以为,只要自己未曾亲自参与过谋逆,便当真能独善其身,把罪名都推到你那好儿子的头上吧?

本宫

婉贵妃正欲驳斥的话语卡在喉头,呼吸顿时一滞明昙所言不错,这其实正是母子二人最开始的打算。

明晖固然是蠢,但却并非是个白眼狼,也深谙东山再起的精髓。他的皇子身份就是一块天生的免死金牌,即使事情败露也无需畏惧,反正最多也不过是长囚宫中,只要全力将母妃与这次的谋逆之行撕开关系便可。

因此,他们也早就商量好了万全的对策,坚信着无论如何,至少能保全婉贵妃的性命

罢啦。事到如今,贵妃娘娘,便是提前告诉你也无妨。

明昙懒洋洋地倚着门框,像个反派似的扬起手,朝婉贵妃挥了挥手里的信封,云淡风轻道:来时的路上,本公主恰巧遇到宁妃娘娘,她可是给了我一些极好的东西

下一刻,在婉贵妃愈发瞪大的双眸里,年轻的公主微笑起来,懒洋洋向前者微福一礼,语气诚恳地说:应是足够让您和乾王殿下、诚国公大人骨肉相依,即便到了阴曹地府也仍然能够阖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呢。

你、你说什么?婉贵妃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咬住牙关,眼神逐渐从震惊转为凶狠,几乎算得上是咆哮道,祝溪声那个贱人,她怎么敢?!

当年祝氏满门倾颓,娘娘您不是也曾落井下石,把戕害文婕妤三度滑胎的诸多证据都全数推到了宁妃头上么?明昙挑高眉梢,满意地看着对方仪态尽失,在她一直以来维持的温婉假面终于完全破裂后,弯眸含笑道,要本公主说呀,宁妃娘娘只是把你二人合谋犯下的罪行和盘托出,没有半点强加或污蔑相较之下,实在是太仁至义尽了,您说对不对?

双眸盯着那包信件、耳中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嘲讽,婉贵妃端庄美丽的容颜逐渐变得扭曲起来,瞪向明昙的眼神也可怖阴森,显然被后者气得不轻。

但是,仅仅不出片刻,她的眼珠便微微一顿,登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深吸两口气,尽量平心静气道:九公主,料你或许不知,本宫素来是个谨慎的人。哪怕曾经有过疏忽之处,留下了些许把柄,也定然不会危及地位与性命;她勾了勾唇,露出个自信的笑,不然,当年又何尝能那么轻易便将所有罪名都通通推给祝溪声呢?

听完这话,明昙指尖一紧,下意识皱了皱眉,却立刻被洞察她表情的婉贵妃发现了端倪,扬声笑道:看来本宫所料不错,你果然还没来得及查看那些所谓的证据罢?哼,也就只有祝溪声那个蠢货,以为自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妄想凭此便让本宫和她一同受那牢狱之灾?婉贵妃冷笑两声,真是痴心妄想!

明昙沉下脸,注视着面前女人底气十足的模样,眸中飞快划过一道杀意。

这种为非作歹之人,凭什么如此嚣张,凭什么认为自己不会遭到报应?

那些死去的无数妃嫔和婴孩、被世人称道的先太子婉贵妃害了那么多人,她合该被千刀万剐才对!

然而,也正是恰在明昙情绪最为激动的时刻,身侧却悄然伸来一只手,轻轻与她十指相扣。

这突如其来的温度,令明昙不由得微微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去,刚好落进了林漱容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眼睛。

殿下,林漱容轻声说,一介罪人罢了,不值得您动怒。

几乎是在这一刹那间,明昙便重新恢复了冷静。

她点点头,冲林漱容勾唇笑了一下,重新转头望向婉贵妃,神态从容道:确实,贵妃娘娘一向最善谋算,想必近些年来、在做事伊始时,就早已经给自己计划好了退路罢?

这话中的遣词颇为意味深长,听得婉贵妃不禁蹙紧眉头,目光微凝,心中刚漫上不好的预感,便见明昙忽然扬起头,原本平静的表情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霜雪般,十足冰冷道:只是不知,你当年害我大皇兄命丧江南时,究竟有没有如今的这番缜密心肠呢?

婉贵妃身形一僵,眼中霎时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强自镇定道:先太子殿下是遇意外而亡,与本宫有何干系?你休要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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