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这个小插曲,再看茶楼内里的布置:其中大体是按照林漱容的眼光来修缮的,风格从之酒肆的粗犷,转而变得十分雅致,桌椅都被特意漆成了古色古香的褐木色,摆放得也不如何拥挤,反倒间隔适当,既不会因为邻桌的动静而扰了客人品茶读书,也不会太过留空占地;房梁上还挂有几盏浅黄纱灯,柜台修得大方敞亮,拐个弯,便是一扇不怎么起眼的小门,推开它进去,便到了库房当中。
这家店铺原先是酒肆,放有不少大肚酒坛,库房自然宽敞得。明昙派人把分剩下的那几筐春州茶尽数放入其中,竟然才只占了五分之一,再加上她从京中茶庄那里采购到的其他茶叶,也不过只摆满了一半的地方,足以见得这库房有多开阔空旷。
明昙对此颇为满意。
不错不错,若是隔壁书斋有什么书堆不下的话,还能一并丢到这里来,多省地儿啊!
过了几天,待茶楼甫一建好后,大公主府也立即收到了消息。驸马季瑜履行诺言,亲自带着他挑选而出的商会主事来见明昙,并向后者介绍道:九殿下,这位曾是云水酒楼的大掌柜邹明远,也是我天明商会的五位主事之一。他虽年事高,多年没有亲掌生意,但往日的经商之才却依然未曾消减,非常符合您的要求。
云水酒楼?明昙有些愕然地眨眨眼睛,望向对方的眼神十分赞叹,那可是京城里最有名望的百年老店!久仰大名,邹掌柜实为鸿商富贾啊!
公主言重了,小老儿哪担得起如此谬赞?
邹明远看上去是个极为和善的小老头,此时正连连摆手,十分尊敬地冲明昙行礼道:这酒楼与茶楼,经营的方式较为相似,而且您可是还想效仿江南那边的书茶并售之法?云水酒楼在江南也有分店,小老儿对其知之甚详,若公主信得过,只管将铺面交予我便是,小老儿定会帮您打理得妥妥当当、财源广进!
他一番话下来,态度不卑不亢,言辞间满盈自信,半点没有对待天家子女的惶恐不安,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商贾。
明昙对邹掌柜十分赞赏,一边含笑点头,一边转身朝季瑜深福一礼,语气诚恳道:此番寻得良才,还要多谢驸马爷与大皇姐襄助。
九殿下何须客套?季瑜赶忙伸手扶起她,摇头道,您与温妃娘娘、大公主都颇有缘法,不过这点小事罢了,何足挂齿?
明昙瞥了眼手上的玉镯,轻叹一声,总之,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届时茶楼的盈利,我会分与公主府三成,还请驸马爷收下罢。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周掌柜就知机地往一步,呈上了一张早准备好的纸契。
季瑜看了看,见明昙一副心意决的坚定模样,也不好多作推诿,只能与她签字画押,收下了茶楼每月的三成利润。
而此时的驸马,还并不知道自己签下的这张纸契,日后竟会变成一个取之不竭的聚宝盆这便是后话了。
于是眼下,一应准备事宜都尽皆完成,顺安书斋也放出了茶楼将要正式开业的公告。日子便定在腊月廿二,又是一次客流量最大的坊集日。
作为幕后老板,明昙到这儿便无债一身轻,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宫,只等坊集日当天的好消息便是。
翌日。
殿下,有您的信件。
坤宁宫侧殿外,锦葵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门,安静地等待好一阵后,里头才总算传出一句进来罢的吩咐声。
这声音
她动作一滞,轻轻皱了皱眉。
听着是九殿下不假,但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其中怎么好像隐隐夹杂着几声急促的喘。息?
锦葵把手搭上门沿,有些茫然。
殿下和林大小姐,是在里面做什么?
莫非是嫌外头太冷,所以才在屋里练武吗?
她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决定不要过多揣测主子,而是缓缓推开门,跨入殿中,谨慎地低着头,将那封信呈到了正坐在桌边的两人面。
殿下,林大小姐。这是从沅州那边来的信。
沅州?
明昙咳嗽了两声,嗓音听上去有些古怪的嘶哑,不光脸色潮红一片,下唇还分外殷红,好像有一小排看不清楚的印子。
她懒懒抬起手,撑住下颌,眼角泛着星星点点的泪花,打了个哈欠道:赈灾圆满完成,钦差不是都准备回朝了吗?怎么这会儿还要写信给我?
兴许是有什么变动罢。
在明昙身旁,林漱容的状态也有点不大对头。
寒冬腊月的天气,旁人恨不得捂上几层裘衣,但她却仅仅只穿着一件单薄长袄,也不知方才是做了什么,头上居然香汗淋漓,胸口也还在微微起伏着,看得锦葵不禁更加迷惑。
这、这难道真是练武了?
作为体贴周到的大宫女,她犹豫片刻,试探着开口道:殿下,可是屋里的炭盆烧得太热?要不要婢子给您二位撤出去几个?
嗯?明昙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锦葵奇异的面色,这才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双眸睁大,赶紧连连摆手,哦哦哦不用不用,我等会儿把窗户再打开些便好,你且先下去吧!
是。
锦葵顿了顿,虽然心里奇怪,但她毕竟一直伺候公主,了解明昙的脾性,这会儿还是不疑有他,一边点了点头,一边恭敬地退出了侧殿。
殿门啪的一声合上,明昙原本假模假式的镇定登时破功。她哀嚎一声,猛的转过身,直直扑进林漱容怀里,伸手掐住后者的脸抱怨道:完了完了,都怪你非要乱来!幸好方才是锦葵进来送信,她一向单纯衷心,不会多想什么不然、不然若是让别人误会了,那可怎么收场才好!
林漱容笑了笑,揽住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公主,伸手用指尖扣住她的下巴,凑近几寸,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下唇上的齿痕,抬起指腹轻轻蹭了蹭,无端令人觉得有几分情。色。
唔,都咬出印子来了啊她半是疼惜半是抱怨地说道,您可真是不小心。
我不小心?!明昙面颊泛红,睁大眼睛瞪着她,跟个河豚成精似的鼓起脸,明明应该怪你不小心才对吧!
她推卸责任时倒是十足理直气壮,听得林漱容油然一乐,放下手来,抿唇笑道: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刚才明明都和你说了,按摩不要按得太使劲,你非不听!搞得我刚才只能咬着嘴忍笑,差点背过气去,现在脊椎骨里都还觉得痒!
明昙翻了个白眼,朝着对方指指点点,控诉道:而且,我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按腰不要按腰,你还就是偏要按!那多磨人嘛,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她气鼓鼓,用指尖去戳林漱容的额头,你给我好好说,怎么能和你没关系呢?!
林漱容弯起眼睛,满脸写着忍俊不禁,知错不改道:殿下见过哪家按摩,是绷着个身子,这儿不准揉、那儿也不让按的?要我看,日后呀,还是应当让我多为您推拿几回,待您习惯之后,这效果才能更好